眾人填飽了肚子,天色已然完全暗了,神慵兒從古琴中現身,東方行讓她幫忙收拾房間,她隻一揮手間,便將房子清理的幹幹淨淨,賀蘭秀見她如此神奇,不禁羨慕不已。房子突然變得一塵不染,印天龍沒有戴上特製的銅幣,雖然看不到神慵兒,卻也知道是她的傑作;獵戶見了反而嚇了一跳,心下一陣慌張,隻道自己又被鬼迷住了眼,不自禁抓過畫了隱形符咒的獵槍,四下瞻望。
東方行知道神慵兒不想在陌生人前現形,向獵戶說道:“不用怕,是我請土地神幫忙清理的。”獵戶不由震驚,問道:“請土地神幫忙?”東方行一本正經地說道:“是啊,我剛才不是一隻鬆雞祭拜他們了嗎,所以請他們幫忙清理一下房子,他們都是有法術的,清理這房子那是輕而易舉的時,也不過就一揮手的功夫而已。”獵戶將信將疑,隻覺此事實在是匪夷所思,但卻又不由得人不信。
人有人事,神有神職,其實世上焉有凡人能請得動神仙?印天龍和賀蘭秀見東方行如此信口開河,而獵戶似乎竟也相信了,不覺好笑,都瞧著他心中各自暗暗發笑。精靈亦十分乖巧,她漸漸明白了些陰陽指尖的忌諱,在陌生麵前,她常常隻是看著神慵兒,而不開口說話,獵戶雖然膽子大,但他既不是術士,也不像賀蘭秀一樣有先天陰陽眼,因此自然不知道神慵兒的存在。
獵戶終究還是心中存有疑問,忍不住問道:“你隻祭了一隻鬆雞,就能請出土地神幫忙把這房子清理了?”東方行繼續胡謅,說道:“隻祭一隻鬆雞那當然是不夠,還得有本事將他請將出來才成。”獵戶說道:“剛才並沒有看到你請他。”東方行搖搖頭說道:“哎,與神對話不需要嘴巴說的,而是運用精神能量。”獵戶隻覺越來越離譜,越來越不可信,但因為剛才才見到鬆雞野兔變嬰兒,房子又瞬間就變得一塵不染,若無神仙幫忙確實也是說不通,獵戶微微低著頭,心中著實納罕。
神慵兒見東方行竟然把自己比作土地神,又見印天龍和賀蘭秀瞧著自己,都是臉上帶笑,不禁微感羞澀,在東方行的耳邊輕聲說道:“行,你怎麼把我說成是土地神了?正經的時候一本正經,這會子又滿口瘋話。”東方行亦輕聲笑道:“哪有滿口瘋話,別說土地神,就是天上的仙子你也做得。”他們二人相遇相熟後,東方行對她一向敬愛有加,隻是麵對麵的態度不再像以前那般敬若神明,而是漸漸的變為輕鬆自然,但那份敬愛的情感絲毫不減,更是愈來愈深。神慵兒說道:“你還拿我開玩笑?”東方行說道:“不是開玩笑,那是讚美之辭。”
獵戶見東方行突然側頭細語,印天龍和賀蘭秀俱在他的身後;那小女孩雖然與他麵對麵,但她身子幼小,而東方行說話時又沒有低頭,顯然不是在與她講話,客廳中除了自己與他們,五個人之外,再無他人,他對著空氣,卻不知道在跟誰說話,不由四下望了望,腦海深處堅信周圍定有其他什麼,自己看不見的一個存在,隻覺今日所見之怪之奇,實在是平生所不遇。
眾人在客廳坐了許久,印天龍和獵戶各自引了一堆火進自己的房間休息,賀蘭秀則跟著東方行與精靈共臥一床,精靈頗有些拒生,但有東方行和神慵兒陪在旁邊,便也依了,反倒是賀蘭秀覺得自己格格不入,甚是尷尬。東方行因為賀蘭秀躺在床上,他便不一起躺在床上,從客廳忙了條長凳進來,坐在靠在牆壁上休息,他盤腿坐著都能入眠休息,背後有的靠就更不在話下,但他卻不就此入睡,不住的引神慵兒聊天說話。
第二天早上,獵戶不舍的再吃掉賣錢的獵物,眾人都餓著肚子跟獵戶下山。
剛行出荒村不遠,賀蘭秀忽然內急起來,想偷偷的自己去解手,又怕他們都走遠了,隻得說道:“對不起,你們等我一下。”東方行和獵戶見她的神情都知道她言下之意,偏印天龍直頭直腦的不明其意,說道:“大家都肚子餓了,該下山吃飯了,等你一下,你幹什麼去?”賀蘭秀臉上一紅,秀美皺起,扭身走開了去。印天龍話剛說完,又明白過來了,催道:“快點。”東方行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心想:印天龍就是印天龍,果然傻不愣登,這種事竟然也能催促。賀蘭秀聽到東方行的笑聲,隻覺更是窘迫,加快速度轉過了彎道。
賀蘭秀被羞了一下,直行出數百米,遠遠的離開了印天龍等人這才解了手,正要往回走時,忽見山嶺上二三十米外,有個人坐在一塊巨石上,不禁嚇了一跳,登時羞得無地自容,再仔細一看時,那人卻是背對自己,坐在巨石上一動不動,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的事,賀蘭秀舒了口氣,趁著他還沒發現自己,正想悄悄離開時,忽聽那人喝道:“是誰發聲打擾了本座修行?”聲音怪厲,響傳在寂靜的森林中,有一股肅殺之勢,賀蘭秀見他一動不動背對著自己,竟然還是發現了自己,不禁嚇了一跳,心中極是害怕,但聽他自稱是修行之人,想來應該很有涵養,強自鼓起勇氣,說道:“對不起。”隻見那人站起來又轉過身來,臉現驚詫之色,說道:“你一個小姑娘怎麼一個人來到這深山老林中?”
那人一轉身,賀蘭秀不禁又嚇了一跳,隻見他披頭散發,頭發和長須俱是雜亂無章,臉上和衣服上都肮髒無比,也不知道已經多少年沒洗過。這人正是襤褸睡僧,原來他在大洪山別東方行打傷後,又對鶴羽眾師徒跟蹤多日,意在趁機奪取煞子,但始終沒有機會下手,後來金竑門下盡至,襤褸睡僧知道再也沒有機會染指那孕婦腹中的煞子,便悄然離開大洪山,躲到這神農架來養傷。
這時雖然已經到春天季節,但天氣依然有些寒冷,山上的夜晚更是寒意十足,襤褸睡僧在深山老林中養傷,雖然不會受幹擾,但卻要受自然環境的影響,在尋找山洞時,卻尋到了這荒村,村中哪一棟房子都能遮風避雨,他便住了下來。昨日,東方行等人來到村中,襤褸睡僧雖然傷勢好了八九,但自知絕非東方行對手,於是在一棟房子中躲了起來,東方行等人在村中一舉一動,他盡皆看的清清楚楚。昨天天色將暗時,鬆雞野兔變嬰兒的事,就是他控製了一隻鬼魂,使它出來嚇唬人,目的就是為了探探虛實,否則,世上又哪會有鬼無緣無故的出來陽間搗亂。襤褸睡僧眼光銳利,從中看出眼前這個賀蘭秀對東方行暗投芳心,隻是東方行為女鬼所迷,對她絲毫無意,襤褸睡僧暗思賀蘭秀或可利用,於是今天早上他便偷偷跟著眾人出來,賀蘭秀會在這地方遇上他,其實完全並非偶然,實是襤褸睡僧有意讓賀蘭秀發現而已。
襤褸睡僧在道法上極具天賦,法力極強,與金竑鶴羽等人平分秋色,在道法界中除了三絕之外當屬無敵,所以他一向獨來獨往橫衝直撞,但幾次搶奪觀音影像和一次搶奪煞子失敗後,使他意識到不能再如以前般強硬明來,心中自然生出諸般陰險詭計。
賀蘭秀卻絲毫不疑,滿心以為他隻是一個性格怪僻的修行者,所以才會一個人躲在著深山中修行,聽她發問,且語氣溫和,驚心漸去,說道:“我不是一個人,前麵有幾個朋友在等我?”
襤褸睡僧來到賀蘭秀麵前,看了賀蘭秀一會兒,故意臉現驚訝之色,搖頭說道:“咦?奇怪奇怪。”賀蘭秀心中仍然微微感到害怕,見他看著自己突然說奇怪,不由莫名其妙,問道:“怎麼?”襤褸睡僧凝目正色,說道:“姑娘,我看你不像是個普通人啊。”賀蘭秀大奇,心想:自己哪裏不尋常了?問道:“這是什麼意思?”襤褸睡僧舉起右手,豎起食指和中指,對著賀蘭秀的雙眼,說道:“我看你的這對眼睛,絕不是一對普通眼睛。”賀蘭秀睜大了一雙俏目恍然大悟,他定是指自己的先天陰陽眼,他隻這麼看了自己一眼,竟然就能發現自己有先天陰陽眼,不禁大為驚訝,問道:“你能看出有什麼不同嗎?”襤褸睡僧微微一笑,說道:“如果我說不錯,姑娘舉出一雙先天陰陽眼,這對姑娘來說,恐怕常常感到的是痛苦吧。”賀蘭秀歎服不已。
其實一個人是否有先天陰陽眼,單從外表根本看不出來,不論那個術士的法力有多高,因為除了陰陽視覺,先天陰陽眼的眼睛和普通眼睛並無區別,襤褸睡僧隨口道出,原來是昨晚神慵兒出來後,沒有現身,獵戶看不到,而賀蘭秀卻看得到,道法界中並無女子,因此襤褸睡僧由此斷定她是先天陰陽眼。
襤褸睡僧見她臉顯歎服之色,心中暗喜計策順利進行,但麵上卻絲毫不露痕跡,說道:“先天陰陽眼,世上難得,你是十分難得的道法天才。”賀蘭秀深信不疑,但驚訝之餘仍然問道:“真的?”襤褸睡僧微笑著點點頭,說道:“不錯,不知道你肯不肯跟我學洗法術?”
賀蘭秀一怔,實想不到他會有此一問,他寧願躲在這深山中修行,顯然是個性格孤僻且憤世嫉俗的人,竟然主動開口詢問要教授自己法術,看來自己確實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法術天才,不禁十分得意。但她雖然很是想學習法術,隻是要她跟眼前這個肮髒古怪的人學習,卻又極不願意,若是斷然拒絕,又怕得罪了眼前這個“世外高人”,一時躊躇不答。
襤褸睡僧見她遲疑不定,便說道:“哎呀,是我問得太過唐突了,你不用有什麼顧慮,直說無妨。”其實在發問前,他早已猜到賀蘭秀定會遲疑,之所以還要發問,就是為了說後麵這一句冠冕堂皇的話,以更好的取信賀蘭秀。果然,賀蘭秀見他以如此能力,竟然對自己這般和顏悅色,不禁對其涵養深為折服,說道:“我願意跟您學法術,隻是我不想……留在這深山裏學。”說道最後幾個字,聲音已然十分微弱,偷偷看了襤褸睡僧一眼,心中砰砰直跳,隻想著他願不願意為了自己這個道法天才重返塵世。襤褸睡僧向周圍看了一眼,點頭說道:“理解,隻是我的修行現在正值最後關鍵時期,不能離開這裏,再需一月或數月,等我修通玄關後,便可下山。”賀蘭秀見他竟然願意為了自己離開山林,不禁極是高興激動,而且隻不過要一個月或幾個月而已,時間並不長。
忽然印天龍在前方遠遠地喊道:“賀蘭秀,你快點行不行,方便也能去這麼長時間。”卻是他早已等得不耐煩了,因此叫喚。賀蘭秀聽到聲音,不禁十分尷尬,臉上羞得飛紅,向襤褸睡僧說道:“我的朋友喊我了。”襤褸睡僧點點頭說道:“嗯,你先下山去吧。”賀蘭秀急問道:“那我該什麼時候回來找你學習法術?”襤褸睡僧說道:“待我功成之時,自會下山尋你。”賀蘭秀問道:“你如何尋到我呢?”襤褸睡僧說道:“現在的外麵社會不是有手機的嗎,你告訴我你的手機號碼就行了。”賀蘭秀一怔,不禁有些驚訝,心想:原來你知道手機這種通訊工具,我還道你完全跟外界脫離關係了呢,於是將自己的手機號碼說了。襤褸睡僧心中記下。賀蘭秀心中極想問問對方怎麼稱呼,再告訴他自己的名字,但對方沒提到,想他是世外高人的身份,他既不提,自己卻也不好主動提及。
這時,又傳來印天龍的一聲喊叫,襤褸睡僧說道:“行了,你去吧。”賀蘭秀甚是恭敬,說道:“是,那我走了。”隻行出數步,又聽襤褸睡僧在身後說道:“哦,對了,今天在這裏碰到我的事,不要對任何說。”賀蘭秀轉回身去,看了襤褸睡僧一會兒,點點頭說道:“是。”心想:你是世外高人嘛,當然不希望別人知道了行蹤。對襤褸睡僧又更信任了幾分,自覺得遇名師,高高興興地離開了。
其實襤褸睡僧一向獨來獨往,手段強硬,欺詐之術並不高明,這次又是首次行欺詐之事,方法更是粗陋,且漏洞百出,也是賀蘭秀經驗尚淺,又絲毫不知道法界之事,因此才這麼容易上了襤褸睡僧的當。
賀蘭秀回到眾人處,臉上兀自收不住開心的神色,東方行等見她臉上發笑,均覺詫異,不知道她何以去解了個手,臉上就掛滿了幸福,隻是誰能想到她會在這種地方碰上襤褸睡僧,因此誰都不在意,繼續向山下行去。
來到山下,東方行的手機鈴聲響起,受到了三條提醒短信,點開一看,卻是師兄索勍綸在昨天黃昏、晚上以及今天早晨,三個時間段連續給自己打了三個電話,隻因自己在深山老林中沒有信號,因此沒有接到。東方行不禁激動,那日在大洪山中,道法界大戰鶴羽的四煞子,師父梅融蒼到場,師兄索勍綸卻沒有到場,當時就覺得奇怪,深知他不會在師父觸險時而他自己遠躲他方,他不到那便一定是出了什麼變故。鬥敗四煞子下山後,東方行幾天之內連續給師兄打了幾個電話,可都是無人接聽,這時突見是師兄來的電話,而且還連續撥了三個,可見其事況緊急,忙撥了回去。
電話隻響了兩聲便接通了,裏麵傳出聲音:“喂,是師弟嗎?”正是師兄索勍綸禮貌的說話聲音,隻是聲音聽起來氣力不足,似乎他的身體十分虛弱,東方行忙說道:“是我,師兄,這段時間你在哪裏,怎麼找不到你人?”隻聽師兄輕輕笑了笑,說道:“嗯,沒事的,隻是我現在出了點事情,你能到東花市醫院來接我會青龍山嗎?”東方行不由一驚,問道:“你出了什麼事,怎麼會在醫院裏?”索勍綸心想:若告訴師弟自己的現狀,師弟他必定火急火燎地趕來,他自己開車恐會出現什麼意外,笑道:“不是什麼嚴重的事,你過來就知道了。”東方行聽他的語氣輕鬆,便以為沒什麼要緊,說道:“好,我馬上去,這一兩天內就到東花市了。”二人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