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爺願不願意奪回那把龍椅是他的事,用她來逼他就範就太倒人胃口了。
沒道理受過脅迫就把這種事當做理所當然,有能力去脅迫別人的時候就去做……這樣做,他們跟脅迫過他們的人有什麼區別呢?
更別說他們用來脅迫別人的籌碼是她,是他們的親生女兒!
凝寶抬頭望著斑駁的花崗岩石頂,蜷起手指,用指節重重地按壓著後腰上的傷處,眉頭不自覺地擰緊。
孟雪俊見不得她愁眉苦臉的樣兒,起碼在他看來,她現在就是一副“天要塌了,我該怎麼辦”的神氣。可他開不了口,他不敢在這時候插科打諢調侃她,用他獨有的方式讓她忘記那些事。
看看昔日高高在上的一國之君被她打成了什麼樣,就知道插科打諢對現在的她沒用,反而很可能會惹怒她。撩撥一隻炸毛的貓頂多挨上不疼不癢的兩爪子,撩撥一隻處在隨時會進行攻擊狀態中的老虎無疑是自尋死路。
何況他雖沒有參與今晚的王府保衛戰,沒有切實見識到這場戰鬥的殘酷,凝寶再次駕臨地牢之前,瑞明就已經直截了當地警告過他,作為懷雅的弟弟,他想多觀賞一下仇人的狼狽樣不是不可以,但期間如果凝寶來了而他還沒有走,那他最好不要像那天在梅林中一樣對她說些不知所謂的話,因為……
“今晚王府遭到襲擊的事牽涉到她的爹娘,以她的聰明她不可能會猜不到。如果她表現得很暴躁還好,可如果她表現得很冷靜……當初在西津你惹得她出手追殺你的時候,她也很冷靜。不過這一次,不會再有一個成玉來替你擋住她的拳頭了,‘表哥’。”
孟雪俊回想剛才瑞明對他說這番話時那種凝重的神色,再看看凝寶此刻眉頭深鎖像在強忍痛楚,嘴角卻微微揚起似乎很愉悅的古怪神情,低頭想了想,手上驀地用力,但聽“喀”的一聲輕響,懷然的下巴竟生生被他給弄得脫臼了。
瑞明動作一滯,驚愕地看著他:“你這是做什麼?”
孟雪俊在一旁的銅盆裏洗過手,又拿起托盤裏的一條白手巾把手上的水擦幹淨,站起來拍拍衣擺,斜一眼疼得流眼淚的懷然:“這樣不是更方便嗎?省得我蹲得腿都酸了。”
又衝瑞明笑道:“他不過是掉了幾顆牙,哪裏用得著我們那麼多人‘伺候’他?你忙著,我去那邊的牢房看看我爺爺需不需要我給他打下手,那位族老看起來傷得不輕。”
瑞明愣了一下便道:“也好。”
“那他就交給你囉。”孟雪俊笑嘻嘻地躬身拍了下他的肩膀,眼睛覷著懷然,壓低聲音道:“別讓他太好過,不然我會睡不著的。”
如願以償地看見懷然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孟雪俊滿意地給了這個與他沒有血緣關係卻讓他叫了二十多年“皇兄”的男人一個溫和的笑容,過去伸手在凝寶眼前晃晃:“表妹?有近道可走嗎?”
凝寶回過神來:“什麼近道?”
孟雪俊指指距鐵籠五六丈遠的一麵光滑石牆:“受了重傷的那位族老‘住’的地方。”
凝寶哦了一聲,領著他從鐵籠出去,徑直走到那麵石牆前,躬身沿著牆根摸索了一陣兒,然後在某處停下,轉身提起右腳,朝後一腳蹬得牆根的一塊基石驀然陷進去兩寸!
孟雪俊大駭,正想說“我是讓你開機關給條近道我走,不是讓你展示你的天生怪力啊表妹”,就聽見牆體內發出金屬撞擊的“鐺鐺”聲。緊跟著,那麵乍一看光滑得似乎無縫可覓的石牆上竟然慢慢地凸出來三寸厚、近兩丈高的一塊,像是一扇門。
凝寶上前一推……
還是扇能翻轉的門!
孟雪俊目瞪口呆,隨即便抱著對昔日名噪一時的“明月公子”夏侯楚狄的崇敬與向往,深情地凝視那扇神奇的門。
再隨即,他就被明月公子家那個不解風情的閨女一把推到了門那邊的光亮裏。
“待會兒你要回去就打正門出去,他弄的那些門沒有一扇是你能打開的,這府裏就我和他能打開。”
凝寶說完就把門關上了,再轉身朝後一腳蹬在那塊看上去和別的石頭沒兩樣的基石上,機關啟動,門又退回去與牆齊平,瞧起來又是光滑平整的一塊,無縫可覓。
隻是少了一個人,她卻輕鬆許多,回到鐵籠裏見瑞明仍在幫懷然清理口中的血塊,便問:“要我幫忙嗎?”
瑞明扭頭瞟她一眼,說了聲“等等”,把被血浸透的棉花小棍扔到一邊,從腰側的錦囊裏摸出那個細長的竹管來,開塞子倒出一枚銀針捏在手上撚了撚,突然一下紮在了懷然的檀中穴上,懷然哼都沒哼一聲就暈過去。
凝寶驚訝地看著他不緊不慢地把銀針收回竹管裏,將竹管塞進錦囊裏,又抓住厚褥子的兩個角猛地一掀,把昏迷的懷然掀得滾去貼著鐵欄杆,然後將厚褥子翻過來拍打一陣兒,轉頭朝她招招手:“來,躺下,我幫你敷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