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道自己懷了身孕之後,她幻想,甚至是祈禱當年的那個女孩子再也不要出現,永遠也不要被找到,因為這樣,她的孩子才會有爸爸媽媽,才會有一個完整美滿的家。
她知道,這樣想有些自私,可是,哪個母親在愛孩子方麵,不會存在一些私心呢?哪個母親希望自己的孩子一出生,便要麵臨缺失父愛或者母愛的痛苦呢?哪個母親會希望,自己孩子的一生都將活在殘缺的家庭環境中呢?
可是,現在,不管她是否自私,不管她是如何地希望,祈禱,那個慕岩十八年來摯愛的女孩兒還是出現了,而且,還是她親自把她領回了家,帶到了慕岩的身邊!
甚至,一時間她心裏有些後悔,後悔沒聽可心和張媽的勸告,後悔自己堅持把唐念悠帶了回來,讓她有機會跟慕岩相認!
一切本就是她自作自受!
但,又轉念一想,她又有什麼可後悔,有什麼可難過的呢?
就算自己不把唐念悠帶來,沒給他們製造機會,她是慕岩“救命恩人”,是慕岩深愛的女人的身份永遠不會變,隻要她還在這個世上,相信慕岩找到她,是早晚的事情,現在這個結果隻是提前到來了而已。
她本來就是唐念悠的替身,慕岩給予她的所有寵愛本就都是屬於唐念悠的。她已經“偷”了念悠這麼多的幸福,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她隻是傷心,為何“救命恩人”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在她有了孩子之後出現,並且跟慕岩相認了,她的孩子該怎麼辦?沒有孩子,她孤身一人可以瀟灑地放手離開,可是,有了孩子們,她又如何不為孩子們著想,如何不為他們感到心傷!
蘇知愉心緒萬千,眼淚仿佛無窮盡似的,肆意地在臉上流淌,她卻隻能緊緊咬著唇不敢哭出聲音,壓抑的結果就是胸口也像是壓了一塊巨石,悶得她喘不過起來,沒多久,連帶著肚子都有些隱隱作痛。
嚇得她趕緊把手放在肚子上,輕輕地撫摸著,一邊泣不成聲地喃喃自語,“好寶寶,你們別怕,別怕,媽……媽媽不哭……不哭了,為了你們,媽媽……也……也要堅強……”
說完,她努力想平靜自己的心緒,懷孕期間是不能哭的,心緒太過起伏,太過悲傷,都是對寶寶不好的!她不能影響到寶寶們,她要讓寶寶們在自己的肚子裏健康地成長,然後平安地降生。
“寶寶們,媽媽現在就隻剩下你們了,你們要好好的,好好的……”
蘇知愉邊喃喃著,邊大口大口地吸氣,然後吐氣,想借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可是事與願違,不但平靜不下來,眼淚反而流得更急。
她有些恨自己,這件事情不是早就在預料之中的嗎?為什麼還這麼放不下?蘇知愉,你真是個拿得起放不下的膽小鬼!
蘇知愉恨恨地在心裏罵著自己,急得抬起手來就想打在自己的肚子上,手高高抬起,連她自己都是一怔,隨後便無力又自責地垂下,摸上肚子,她怎麼可以想到要去傷害自己的孩子?
這可是她最疼愛的孩子們啊,可是她以後的日子裏要相依為命的孩子們啊!
臥室裏,蘇知愉默默痛苦流淚,書房中,周慕岩也是思緒萬千,夜不能寐。
他承認,在遇到蘇知愉之前,他對於十八年前的那個女孩兒心心念念,深藏心底,不遺餘力地想要找到她,一心一意地把她當成自己未來的妻子。
可是,在遇到蘇知愉之後,他雖然還是想著要找她,可是那顆心卻漸漸沒有那般堅定了,甚至在不久以前,他已經放棄了尋找女孩兒。
既然他已經深愛上了他的小魚兒,心裏自然不再把小女孩兒當成愛人,當成妻子,而隻當她是有過一麵之緣,曾經幫助過他的善良姑娘。
他把所有當初放出去專門尋找女孩兒的人都召了回來,他認為遇到蘇知愉是天意,找不到當年的小女孩兒也是天意。
找不到她,那他就在心裏默默感激她,祝福她好了,感謝她曾經幫過自己,感謝她一度成為自己的精神支柱,給了自己活下去的動力。
然而,就在他已經放棄了尋找之後,她卻出現了,還出現得這麼突然,這麼讓他措手不及!
其實,對於唐念悠,他心裏是厭嫌的,在他看來,這個女孩兒功利心重,心機深,而且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他就明白她對自己的心思。
他本來想借著今天這個機會,讓魚兒看清她的真麵目,讓唐念悠從此遠離魚兒,遠離自己,遠離他們的家的。
他沒有想到事情反轉地如此突然且徹底,唐念悠居然有那條項鏈,她竟然是十八年前的小女孩兒,是自己十八年來奉為“救命恩人”,“精神支柱”的那個女孩兒!
盡管十八年後的她和他記憶中的那個小女孩兒已經有了很大的偏差,但她依然是當年那個小女孩的真身,依然是十八年中給了他無限動力和支持的女孩兒。
即便他對她沒有絲毫的好感,也做不到放任她不管,把她棄之如敝履!
思緒紛亂,一向沒有太大煙癮的周慕岩,竟然一根一根地抽起煙來,雖然書房裏黑暗一片,卻仍然能感覺到此時的煙霧繚繞,煙味濃得嗆人!
過了一會兒,周慕岩突然起身,他剛才太過專注於那條項鏈和唐念悠的身份,竟然忘了自己原本是要而且已經成功把魚兒吵醒了的。
他在進客房之前,是看到主臥的燈亮了的,聽到那麼就是說,魚兒肯定聽到了他和唐念悠之間的談話。
唐念悠的那番話那麼露骨,她再不知道當年的那段往事,也能聽出點什麼來。
既然當時她沒有闖進客房質問他們,是不是說明她已經根據唐念悠的那番話,自動把唐念悠當成了他的初戀,而把自己歸為了第三者?
想到這裏,周慕岩一陣恐慌,快速朝著門口走去,想要回到主臥去跟她解釋。
但,剛走了兩步,他又停下了。他知道魚兒現在的思緒肯定很亂,不一定聽得進去他的解釋,更何況,他自己現在都很亂,又怎麼能跟她解釋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