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錦之一直到現在才真正明白,雲朵和她提過的事情,究竟意味著什麼。那時候,她隻當是耳旁風,聽過就算了。現在回想起來,雲朵比自己精明得多。僅僅從一處地處豪華市中心的房產上,就可以嗅到如此重大的信息,不得不說,她的鼻子,比狗還要靈。
葉隨風隻看了一眼姚錦之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經想起什麼來了。應該說,她比自己想象的,要遲鈍的多。那天在飯局上,他給那些人遞上了名片後,他敢肯定,這裏麵除了姚錦之,大概人人都對他有了不一般的想法。
尤其是她的那個朋友,那兩隻眼睛,瞬間就像是三千瓦的燈泡,亮得刺眼。
葉隨風從小到大,因為父親的光環,無數次感受到過這樣的目光。後來,父母離異,他選擇跟母親走,離開那個家的時候,他就告訴自己,從此這種光環將徹底離他遠去。雖然,偶爾有父親的下屬在街上遇到他,依舊會客氣的衝他打招呼,稱呼他為“葉公子”,可是葉隨風卻覺得,那個稱呼早已隨著那一紙離婚協議書,煙消雲散了。
現在的他,越來越多的人稱呼他為“葉醫生”,慢慢的,靠著自己的實力,讓更多人記住了他的職業,而非他的背景。
他與父親最後的聯係,大概就是那棟樓了。那是他大學畢業的時候,父親托律師送來的。當時送來的文件上,那棟樓的所有權,已經轉到了他的名下。父親的意思很明顯,這是他的畢業禮物,也是他將來職業道路的起點。
其實,那時候的葉隨風並不窮。他在大學的時候,已經開始做投資方麵的事務。起先並沒有太大的收益,所以他從不對潘一諾提起。到他大學畢業的時候,正好趕上一次金融膨脹期,他手裏原先買下的股票也好,基金也罷,包括一些不動產,幾乎在一夜之間就翻了好幾倍。
他隻需要把那些東西套現,買下一處不大的房產做為診所,根本沒有問題。可是,他卻收下了那棟樓。
曾經,他離開那個家的時候,微笑著對父親說,他百年之後,財產分配表上,不需要寫自己的名字。他和那個年輕的女人,總會有孩子,而且不止一個,他的那些幹淨的不幹淨的錢,自己一點兒也不惦記。
可是在那一刻,他卻毫無愧疚的收下了這麼一大筆巨額的財富。因為他知道,自己收下這份禮物,自然會有人很不高興。那個女人已經生下了兩個女兒,正準備要第三個孩子。她大概準備不生出兒子絕不罷休。
葉隨風在她的眼裏,是一根毒刺,隨時隨地會紮她一下,會讓她的心疼得縮起來。那棟樓,便是葉隨風紮她的第一下。
他有時候,甚至會惡毒地想,如果自己現在回家去,和父親冰釋前嫌,走他為自己安排的道路,棄醫從政。過個幾年之後,老頭子退了下來,自己則在政壇如魚得水,到最後,將父親名下所有的資產都繼承下來。那個女人的臉色,一定會非常好看。
不過,這終究隻是他一閃念間的想法。他一直認為,自己是個自私的人,不會為了報複另外一個人,而選擇犧牲自己。更何況,在父母離婚這件事情上,那個女人,隻能算是一個導火索,真正的過錯方是父親。
葉隨風暗自慶幸,自己還沒有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如果他真的放棄自己喜歡的醫學,而改去從政,每天說著虛偽客套的話,帶著一成不變的笑容,頻繁出席各種會議,參加各種做秀。到最後,或許還要娶一個自己根本不愛的女人。這樣的人生,即便他願意,母親看到了,一定也會痛心吧。
他現在能做的,大概就是好好地工作,認真地生活,然後,帶一個合適的媳婦兒回家給老媽過目,再生一兩個孩子。那樣,才算是真正的幸福吧。
想到這裏,他又抬頭去看姚錦之,隻見她臉上的震驚還沒有完全褪去,一隻手依舊捂著嘴巴,眼睛大大地瞪著自己,就像一尊雕像一般。
他覺得有點好笑,伸手扯下她的手,問道:“怎麼了,不用這麼吃驚吧?我父母已經離婚了,我現在跟母親過,那個父親,和我沒有關係了。所以,你不用擔心什麼。”
“我擔心,我還真的很擔心。”姚錦之無力地趴在餐桌上,兩眼無神,“我在想,我以前得罪過你這麼多次,總是罵你,還打你,甚至還抓傷了你的手。你會不會讓你爸利用手中的職權,給我小鞋穿。”
“不會,他主抓經濟,教育係統不歸他管。更何況,要給你小鞋穿,根本不用他出手,我自己就可以搞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