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赫邱裏·波羅皺起眉頭。

“李蒙小姐,"他說。

“什麼事,波羅先生?”

“這封信有三個錯誤。”

他的話聲帶著難以置信的意味。因為李蒙小姐,這個可怕、能幹的女人從沒犯過錯誤。她從不生病,從不疲倦,從不煩躁,從不草率,也就是說,就一切實際意義來說,她根本不是個女人。她是一部機器——十全十美的秘書。

然而,今天上午李蒙小姐所打的一封十足簡單的信竟然出了三個錯誤,更過分的是,她甚至沒注意到那些錯誤。這簡直就如同是所有的星球都在軌道上停止不動了!

赫邱裏·波羅遞出那封惹禍的信件。

李蒙小姐接過信,她看著。波羅這一輩子首次見到她臉紅起來。

“哎呀,"她說。"我想不出怎麼會——至少,我知道。是因為我姐姐。”

“你姐姐?”

又是一個震驚。波羅從沒想到李蒙小姐會有個姐姐。在各方麵來說,李蒙小姐是如此完全"機器製造出來的"——可以說,是一個精密的器具——想到她有感情,或焦慮,或對家人的擔憂,似乎都是可笑的。

“你姐姐?"因此,赫邱裏·波羅難以置信地重複說。李蒙小姐猛點頭。

“是的,"她說。"我想我從沒對你提起過她。實際上她的全部生活都是在新加坡?

過的。她丈夫是在那裏從事橡膠生意。”

波羅理解地點點頭。在他看來,李蒙小姐的姐姐是該在新加坡度過她的大半輩子。

“我明了。"他說。"繼續。”

李蒙小姐繼續說下去。

“她四年前守寡。沒有兒女。我設法幫她以相當合理的價錢租到一層非常好的小公寓。她過的還可以——雖然手頭不象從前一樣闊綽,但是她的嗜好並不奢侈。”

李蒙小姐停頓一下然後繼續:

“可是,事實上,當然啦,她孤單。她從沒在英格蘭生活過,她沒有老朋友之類?

的,而且當然啦,她有的是時間。無論如何,她大約六個月前告訴我她在考慮要接受這份工作。”?"工作?”

“看守,我想他們是這樣叫的——或是女舍監,一家學舍的舍監。那家學舍是一個帶有希臘血統的女人開的,她想要找個人幫她管理。管理餐飲,照料一切。那是一幢老式隔間房子——在山胡桃路上。我姐姐可以得到很好的食宿供應,臥房、客廳和一間獨用的浴廚合並小房間——"李蒙小姐停頓下來。

波羅輕咳一聲鼓勵她說下去。到目前為止,這似乎不是什麼悲慘遭遇的故事。

“我自己可不怎麼確定,可是我看得出來我姐姐論點的強勢。她從來就不曾是個閑得?

來的人,而且在管理方麵很有一手。那純粹是個領薪水的工作——薪水並不高,不過她並不需要那份薪水,而且沒有什麼吃力的事得做。她一向就喜歡年輕人,而且跟他們處得來,她在東方住了那麼久,她了解種族的差異和人的敏感性。因為住在那家學舍的那些學生中各國人都有;大部分是英國人,不過有些是黑人,我相信。”

“自然。"波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