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1 / 2)

這正逢上了陽春三月,天氣乍暖還寒,摻著點兒細雨的風拂過了應家八小姐的春衫,雨水還非是要在她的春衫上麵留下點濕潤的水印子,湖綠色的春衫被雨點兒浸透的地方顯出了更深的綠色。應家八小姐叫應昔。她跑到池邊上把剛折的小紙船輕輕擺在水麵上,再用手劃了兩下池水,又提著裙擺,趕著在雨變細密前跑著往回了。

江南的春雨連綿不絕倒也是真真兒的,這雨下了整個下午也沒點兒消停的樣子。這江南鎮子落了雨就靜謐得打緊兒。

在這兒有個陳家鎮,就是個這麼樣的江南鎮子。應家在這兒,算是大戶。應昔在家排行老八,今年也有十二歲了。

應家是書香門第,最愛講究個風流。

所以啊,風流的應老爺就娶了好多房小妾回來。

應昔是四房所出,她親娘本是青樓的一個叫蝶兒的清倌,後來遇上應老爺,就鍾情於應老爺。硬是跟了應老爺從了良,誰知道她所托非人,攤上了個風流人,嫁進應家沒幾天,就眼睜睜看著她夫君又娶了幾房小妾。

嫁進應家時,蝶兒就已經有了身孕,而後產下一女,名作昔。

應老爺一看蝶兒的肚子那麼不爭氣,隻是生了個姑娘,就再沒跨進蝶兒的房門一次,也再不願意看一眼應昔。蝶兒坐月子時,想著應老爺的無情無義,日日以淚洗麵,最後實在熬不過,用一條三尺白綾了結了自己的命。

應昔還在繈褓裏就沒了親娘,說來也是苦命。

偏偏應昔又生得極聰慧,三歲能吟詩,五歲能作畫,六歲能彈琴,這讓應老爺不得不重視起應昔這個孩子來。有了應老爺的關注,應昔的日子才好過些。

可惜的是,七歲那年應昔生了場大病,把腦子給燒壞了,別說吟詩作畫,就是要她說句連貫的話她也說不好。

應老爺又氣又急,卻也舍不得這樣一個原本伶俐的孩子就這樣癡傻了去,請了不少大夫來看,但也無濟於事。

後來吃了不少靈丹妙藥,應昔的癡病才有所好轉,舉止言語能像個正常孩子了。

可她再也不能像從前一樣給應老爺爭麵子。最後應老爺甩甩袖子,再也不管她。

隻有應昔身邊的小丫鬟溫襄一直對應昔忠心耿耿。

“小姐,夫人的祭辰又快到了。”溫襄看著趴在桌上折紙船的應昔,她不知道她這個小主子到底是怎麼了,本來好好的,極受老爺喜歡,卻偏偏要裝瘋賣傻,還不準她說出去將她戳穿。

應昔掰了掰手指,看向溫襄“還有兩天了。”還有兩天,又是她娘的祭辰,十二年了,從她記事開始,從沒有人祭拜過她娘,她也無從祭拜——她不知道她娘被安葬在哪裏。

她想,這一回,她該去祭拜她娘了。要不是這次應老爺一向寵愛六房難產死了,她跟著奔喪,她還真不知道應家的侍妾死後會被安葬在哪裏。

她娘的墳塚八年來從沒有人打理過,祭拜過,她不知道她娘的墳塚上麵是不是已經長滿了雜草,她娘在九泉是否安好。

“小姐,六少爺給你帶了個梨子來。”溫襄站在門口,邊上還有個錦衣少年,也就十四歲上下的樣子,比溫襄高了一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