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文應了聲,站在旁邊看。
陳璟寫得很快。寫好之後,他自己吹了吹墨跡,拿進去給婉娘看。惜文又亦步亦趨,跟著陳璟進了屋子。
婉娘給惜文使眼色,惜文視若不見,婉娘瞪了她一眼。
然後,婉娘低頭,看起陳璟開的方子:“生石膏十錢、炙鱉甲三錢、小生地八錢、炒麻仁八錢……”
生石膏是很常用的藥。
盛夏的時候,婉娘都會買些,用來煮綠豆湯,給姑娘們清暑。
所以,婉娘知道生石膏是寒涼的藥物。
“央及,我這不是風寒麼?”婉娘問陳璟。
發熱、咳嗽、流涕,就是風寒的症狀啊。婉娘見多識廣,也知道一點基本病。而風寒,陳璟居然用寒涼的藥,讓婉娘有點吃驚。
“不是,您這是溫病。”陳璟給婉娘解釋,“您的脈數,體內有熱。”
然後,陳璟又把溫病和風寒的區別,說給婉娘聽。
婉娘頭一回聽說這種話。
不過,陳璟的醫術是有目共睹的,婉娘也不懷疑他。見他辯證清晰,婉娘就不再多疑,把方子交給惜文,讓惜文安排人去取藥。
“娘,央及要回藥鋪,我同他一起去。”惜文道。
她要親自去婉娘取藥。
惜文愛胡鬧,婉娘現在也沒有精力管她。況且,婉娘很很相信陳璟,無力搖搖手,道:“隨你吧,回來時自己小心些。”
“是。”惜文很高興。
陳璟歎了口氣。
他跟婉娘告辭:“我這邊回去了,婉姨您好好歇息,五天後我再來給您複診。”
婉娘點頭。
陳璟就出了婉娘的屋子。
惜文跟了出來。
龜奴替她準備了馬車,惜文卻不肯坐,非要和陳璟擠一輛。
“我有兩個人,帶不了你。”陳璟拒絕她,轉身自己上了車,喊魏上幸趕緊上來。
惜文卻抓住了魏上幸,對他道:“你坐的車。”
然後不顧陳璟答應不答應,也沒有踩馬凳,跳著腳坐到了陳璟的車上,毫不顧忌形象爬了上來。
魏上幸愣在那裏。
陳璟隻得對魏上幸道:“你乘坐惜文姑娘的車。”
魏上幸點點頭。
“你那個小徒弟,呆頭呆腦的。”惜文和陳璟吐槽魏上幸。
“胡說,他可聰明了。”陳璟道。
惜文就笑起來。
她眼波流轉著明媚,笑容絢麗,煞是動人。
坐在馬車裏,惜文倒也沒有胡鬧,規規矩矩,問陳璟關於婉娘的病情,生怕陳璟有所保留。
陳璟再一一告訴她。
“……過了年,我娘買了幾個小丫鬟,我挑了兩個,教她們讀書和彈琴。”惜文突然轉移了話題,對陳璟道。
“真希望她們能伶俐些,比我更有出息。這樣,將來我出去的時候,我娘不至於無依無靠。”
這姑娘每天想著就是趕緊從婉君閣出來去嫁人。
陳璟覺得,婉娘肯定很鬱悶。
要是惜文心存高誌,身在風塵心若琉璃,非要贖身過上良家女子的生活,有如此誌願,倒也叫人欽佩。
可是惜文並不是。
她所有的目標,就是出來嫁給陳璟。
陳璟沒說話。
“我都想好了,你尚未娶親,不好納個伎人。等過兩年你娶了太太,我也調養出兩個不錯的姑娘。你能讓我過門,我也能給我娘一個交代,如此最好不過了……”惜文猶自算盤著。
她細細打算的模樣,竟有幾分溫柔。
陳璟心頭一悸。
不過,人的心是會變的。也許,兩年後惜文就會覺得,現在的這些打算很幼稚。到時候,也許她會先後悔。
“你覺得呢?”惜文問陳璟。
陳璟笑了笑,道:“這是你的事,我不能說什麼。”
惜文的打算,是惜文的生活,不與陳璟相幹。
在陳璟看來,每個人都有自己所追求的。而身為被追求的人之一,陳璟不曾招惹惜文,他沒有責任。
“狠心的人。”惜文聽慣了陳璟這種口吻,也不在意,自己笑了笑。
她為陳璟這些狠心的話,曾經難過了很久,如今居然適應了。
陳璟笑笑。
他從心底就覺得惜文現在對他的迷戀,有點任性,也有點誇張,似乎真的是因為求而不得導致的執念。
從自己和惜文的交往來看,不足以讓她如此深情。
陳璟打算順其自然。
狠毒的話,隻能添加惜文心裏的怨恨,不能解決問題。既然無法解決問題,陳璟就懶得多說什麼。
很快,馬車就到了藥鋪。
惜文下來,進了藥鋪。
鋪子裏有幾個病家,看到惜文都很吃驚。
被惜文的模樣驚豔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