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璟和倪先生是大夫,見慣了這種事,他們倆還好。
“你們先出去。”陳璟吩咐他們。
曹虎吐了半天,吐了大半食盒,才吐幹淨。
孩子慢悠悠睜開了眼睛,卻什麼也看不見的樣子,伸手揮了揮,又重新閉上了眼睛。
倪先生親自服侍他漱口。
“開些清下的藥,讓他上吐下瀉,把毒都排出來,再慢慢調理。”倪先生和陳璟商量,“東家把把脈,看看他能不能承受得住。”
陳璟點點頭。
他上前把脈。
曹虎的脈象紊亂,時而快、時而慢。好半晌,陳璟才探到他脈象,有點數急,說明這孩子中毒之前,體內有點濕熱。
體內有熱,就經得起清泄。
“再給他灌點催吐的藥。”陳璟道,“吐了一次,沒有吐幹淨。然後再看清下的藥,讓他拉幾天。”
倪先生點點頭。
這一整天,他們給曹虎催吐了三次。
等於給他洗了胃。
最後,陳璟仍是讓用皂角水,給他灌在一肚子,才用催吐的藥。
孩子被他們倆這麼一折騰,狀態更差了,感覺隻剩下最後一絲氣息,已經感覺不懂了。
朱鶴他們也進來幫忙。
邢二先回家了。
“東家,這孩子手腳都涼了。”朱鶴對陳璟道。
“不妨事。”陳璟道,“現在就是這樣。等他體內的毒排幹淨了,再慢慢給他調養個半年,能好起來的。”
朱鶴不敢再說什麼。
為了這個孩子,他們忙到了半夜。
和婉娘的約定,陳璟早已忘到了腦後。
快到了亥時,陳璟還在鋪子裏,婉娘卻找來了。陳璟留下半句話,讓婉娘心裏不安,以為什麼事。
“我去了趟你家裏。你家下人說你尚未回來,還在鋪子裏,我就過來。你早上去婉君閣,可是什麼事?”婉娘問陳璟。
陳璟累了一整天,一口水、一粒米都沒有吃。
他坐下來,端起熱茶,慢慢喝著。
然後,他把虎子、郭榮華的事,都告訴了婉娘。
婉娘愣了下,然後冷笑:“這像是劉苓生幹得出來的。那個淩海開,我也是熟悉的,不是個東西,睚眥必報。他最近沒什麼生意,藥鋪開不下去了,不怨自己無德無能,隻怪你搶了他的生意,定然要報複的。”
陳璟點點頭。
他也猜到了。
“我是打算讓金縣令拖死淩海開,賺他幾筆錢,才策反他的下人,讓他的下人去告他,讓他也嚐嚐牢獄之苦。如今想來,我的反擊真的太幼稚了。”陳璟道。
“這事,一半因為婉君閣而起。”婉娘笑道,“劉苓生敢如此,真是叫我不快。你放心吧,我來收拾他。”
陳璟去找婉娘,也是這個意思。
婉娘明白了,陳璟順勢道:“多謝婉娘了。”
話問清楚了,婉娘還有生意要照料,不再多逗留,轉身離開了。陳璟送她出門,將她送上了馬車才回來。
晚上,虎子的狀態仍是不穩。
陳璟和倪先生都在鋪子裏。
東家和先生沒走,其他人都不敢走。
陳璟讓清筠去吩咐,隻留小夥計阿來幫忙煎藥,其他人先回去,明日鋪子還要開門的。
清筠道是。
“東家,我也留下來照料吧。”清筠道。
“你還是回家,把事情告訴太太。太太每天等我到家才歇息,你回去同她說,別叫她擔心。事情別告訴她,隻說有個孩子生病到了鋪子。”陳璟道。
陳璟聽了,猶豫了下。
最終,她點點頭,答應了。
到了子時,虎子的狀態穩定下來。他睡著了,有了點呼吸。
倪先生和陳璟鬆了口氣。
“倪先生,這孩子哪怕活下來,眼睛也不行了吧?”兩個人閑下來,陳璟和倪先生閑聊。
毒入雙目,虎子已經看不清了。
以後哪怕能看見,也隻能看到微弱的光線。
倪先生深深歎了口氣,點點頭,同意陳璟的判斷,低聲咒罵淩海開:“真是個畜生啊!”
然後他問陳璟,“這孩子,到底是誰的娃?”
陳璟也不太清楚。
那個曹茂,到底是不是虎子的父親?
“上午那個曹茂,一看就是窮困交迫。而且他眼圈發黑,指頭起繭,應該是個賭徒;兩腮酡紅,也是個酒鬼。”陳璟道,“酒鬼賭徒,把孩子賣了換錢,很有可能。也許,這孩子真的就是曹茂的兒子。”
這種事,倪先生也常見。
除了無奈歎了口氣,也無其他法子。
“可恨啊。”倪先生道。
他們說著話兒,虎子又拉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