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在床上,又沉默想了良久。
倏然間,他覺得十娘的麵目有點模糊。才見過兩次,他都沒有非常仔細去瞧她。記得她的模樣,她的神態,可要去具體化,他不知道……
“唉!”陳璟拉過被子,蒙住了頭。
這種感覺,大概相當於一次的醫案沒有斷好,被祖父和師傅們罵了,心裏很難過。睡一覺,第二天起來心裏就慢慢淡去。
陳璟果然睡著了。
到了晚膳的時候,他也沒有醒。
李八郎就對李氏道:“他累了好幾天,讓他睡吧。飯菜放在灶裏,等他起來再熱。”
李氏點點頭,果然沒有吵陳璟。
她不知道陳璟的秘密。
陳璟一覺睡到了辰初。
天氣晴好,驕陽篩過樹梢,將斑駁樹影從疏窗裏透進來。雕花窗欞的痕跡,落在幔帳上。鍍金的簾勾映襯著朝陽,金光熠熠,晃著陳璟的眼睛。
陳璟睡得很安穩,似乎沒有做夢。
他起來,伸了伸懶腰,心情還不錯。昨天壓在心中的重石,已經散去了。想到沈十娘,也能接受這段尚未開始的情緣已經無疾而終。
能接受,就沒有了難過。
陳璟出來洗漱。
李八郎已經把水提好了。
“你差點睡死過去了。”瞧見陳璟起來,李八郎在窗口道,“昨夜我二姐和清筠還給你留飯,不成想白等了。”
陳璟笑了笑,摸了摸肚子,道:“我也沒想到睡得那麼香甜,一晚上就這樣睡過去了。”
李八郎見他這樣,知道他的情緒好轉了,笑了笑。
“東家,您起來了。”清筠把熱水打過來,給陳璟洗臉。
她也剛剛睡醒不久,才梳好頭。初醒的肌膚,白皙紅潤,眼眸微睞,似初升的驕陽般溫暖。
陳璟的心路,豁然開朗。
“嗯。”陳璟笑了笑。
用過了早膳,他又去拜訪了其他朋友們,把請柬都送出去。
早上出去,下午早早回來,晚上早睡,這幾天他過得很簡單也很舒適,精神好了很多。夜裏,他也會想想沈十娘。
再想起來,覺得遺憾,如果自己在望縣,估計會去追她,挽留她。
偏偏她出事的時候,自己離開了。
也許,冥冥中就注定了她不是陳璟的情緣。
再後來,藥鋪的事情一多,慢慢就釋懷了。
隻是這種遺憾,一直在陳璟心裏。
沈十娘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後,喜歡的第一個女孩子。
這種喜歡,淺淺的。
但是,這是他第一次心動。
第一次心動,不論情深情淺,都特別有執念,陳璟也是。
他想,沈十娘大概要成為他心頭的朱砂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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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冬月初五,陳璟他們搬家。
李氏和清筠前天就開始裝箱收拾。
陳璟也把自己的房間都收拾出來。
到了那天,李氏雇了人,把他們的東西全部搬到了錦裏巷去。
花了不過兩個時辰,就搬好了。
“大嫂,你們住正院吧。”陳璟對李氏道,“我和八哥住外院,你們若是搬到後花園,整個內院就空了,反而不緊湊。”
李氏想了想,就答應了。
這個年代,從開始說親到正式出閣,至少要兩年的時間。這中間,各種禮儀繁瑣,每一樣都要等的。
陳璟現在連親都沒有說,他的太太進門,至少是兩年後,所以李氏先住在這正院,大家緊湊些,彼此照應。
後花園冷森森的,李氏也不想和孩子們過去。
“等央及娶親的時候,他哥哥也該回來了。到時候,我們就不住在這裏了。”李氏這樣想著。
大家花了一整天的時間,收拾了一通。
“我要去旌忠巷,和大伯母她們說一聲。”李氏對陳璟道,“明日的晚宴,安排了女客的席位吧?”
“有的。”陳璟道,“整個三樓都留著。到時候,大堂用屏風隔開,女客占一邊,男客占一邊。”
“那就好。”李氏笑道,然後又問陳璟,“明日鋪子開業的事,和伯祖父說了吧?”
“說了。”陳璟道,“伯祖父沒說什麼。看樣子,除了三叔,他們其他人應該不太樂意去捧場。”
李氏沒說話。
她知道旌忠巷那些人的心思。
他們覺得陳璟這是往下遊走,丟了陳家的臉。
“不要理會他們。”李氏笑道,“咱們是出了三服的族人,他們管不著。他們不過是仗著咱們的祭田是伯祖父給的。若是他們多嘴,祭田還給他們就是了。”
陳璟笑起來。
“聽大嫂的。”陳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