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筠一開始吃不習慣,後來見陳璟都是大口大口的吃,遂不敢嫌棄,也慢慢吃著。但是吃久了,總想念白米飯。
今天難道遇到白米飯,清筠也想多吃。
他們吃飽之後,回了客棧。
陳璟下午睡了一覺,後來有點睡不著,把清筠叫到他房間,和清筠對賬,看看這一路的花銷,順便教清筠記賬。
清筠也更衣盥沐過,換了件家常的女式褙子,頭發裏散發出幽香。
她和陳璟單獨相處時,總是很緊張。
陳璟也不點破,如常同她說話,清筠這才漸漸放鬆。
剛打開賬目,倏然聽到樓上一陣響動。
“……人都死了,還要賴在我們店裏?趕緊出去,要不然我了就要報官了!”陳璟聽到男人厲聲嗬斥。
對方回答什麼,嗡嗡的,聽不清。
陳璟從房間出來。
走廊上都是人,朱鶴他們也出來看熱鬧。
“是樓上天字號。”朱鶴見陳璟也出來了,走到陳璟身邊,“東家,您說是不是蘇管事他們?”
“走,上去看看。”陳璟道。
清筠緊跟在陳璟身後。
朱鶴、陳璟和清筠,就上樓去看情況。
樓上已經擠滿了人,大家都在看熱鬧,把走廊擠得滿滿當當。
“還說沒死?氣都沒有了,身上都爛了!”男人的聲音很洪亮,“趕緊滾,晦氣!”
對方又辯駁幾句。
“……老子管你什麼宗德堂!宗德堂隻是藥鋪,又不是神仙。難道宗德堂的人就不死啦?你們家老祖宗,都成了老王八嗎?沒成老王八,不是死了?”越說越難聽。
“混賬!”有人厲喝。
這是秦臨的聲音。
“嗬,要動手啊?”男人繼續道,聲音依舊洪亮有力,整個客棧都能聽到,“你們的人死了,該入棺材就入棺材,該報官就報官,非賴在我們客棧,是訛上了我們?”
“沒死!你|他|娘的再說死了,九爺先揍死你!”秦臨跳腳,聲音有點走音。
“小兔崽子,你這小身板,打死誰?”男人嗬嗬冷笑,“趕緊滾,要不然先把你們扔出去,再把你們的死人扔出去!死者為大,我們可是敬重他,才讓你們自己走。再廢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掌櫃的,有話好好說。”另一個年輕的聲音,“我是宗德堂行六的,叫秦笙……”
“我不管你行五行六。”掌櫃的打斷了秦六的話,“人死了,趕緊抬出去,咱們什麼都好說。這裏不是你們杭州府,別總說什麼宗德堂、宗德堂的,老子不買你的賬!”
秦六的臉,一下子就紫漲了。
“人沒死。”有個低沉的蒼老聲音,又道。
“還沒死?”掌櫃的嗬斥。
於是,又是一番人死沒死的爭論。
陳璟聽到這裏,心想是休克了吧?
他努力擠過人群,擠到了最前麵,差點撞到了掌櫃的。
這客棧的掌櫃,長得高大結實,氣勢威嚴,說話力氣大,能鎮住場麵,比護院還要有架勢。
“小兔崽子,擠什麼擠?”掌櫃的轉身罵陳璟。
後來又認出陳璟是今天入住的客人,立馬收聲,笑了笑道,“是陳公子啊。”
“我看看病家吧?”陳璟對掌櫃的,“我也通點醫術。”
“這我可做不了主。”掌櫃的,“您得問這幾位爺。”
陳璟掃了眼秦家的兄弟倆。
秦臨立馬道:“滾!”
秦六則瞪了他弟弟一眼,對陳璟道:“這位兄弟,你若是通醫術,幫我們做個見證,人是沒死的。我們家吳先生醫術了得,他說沒死,就是沒死。”
現在,誰能幫他們說話,秦六都要抓住。
他倒也不是信任陳璟,隻是想多個人說情。
且不說最近船隻多,客棧難找。單說蘇泰已經病得昏死過去,挪動他去找客棧,對他不好。
秦六真怕蘇泰死在路上。
秦六的祖父和父親、叔伯,都很器重蘇泰。
要是蘇泰有個閃失,秦六和秦九回家肯定要受到責罰,以後想接管生意,也隻能是這差的聲音。
“對,人沒死。”秦六身邊,一個穿著青稠布直裰的老者,氣得臉通紅,反複強調。
“我看看?”陳璟道。
“看看!”老者怒道。一個毛孩子,會看什麼呢?
可是掌櫃的太蠻橫了,他們都說不過這位掌櫃的。
現在來個孩子攪局,對他們有利。
陳璟進屋,就聽聞了令人作嘔的臭氣,這是痢疾多時。
他探視病家的氣息,果然感覺不到了;手腕的脈息全無,和死了無異樣。
陳璟卻出來說:“沒死,人能救活。”
“聽聽,聽聽!”吳先生立馬跳腳,對掌櫃的道,“野蠻人,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