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璟了然。
原來邢二為他找了這個船家,是這麼個緣故。
“從前也是撐船的,不過是幫別人撐,跑了十幾年,走過的地方多,哪裏都知曉。如今有了自己的船,能帶著媳婦、孩子,是最好的日子了。”魏四嗬嗬笑,很滿足。
“這很好。”陳璟道,“那黑小子呢,以後也送到邢家做小子?”
“他還小。我家大丫頭倒是說,她同太太說過了,讓黑小子去邢家外院門上做小廝,太太也同意了。他娘舍不得,黑小子也不想去,寧願吃苦跟著我們。”魏四道。
“以後也讓他跑船?”陳璟又問。
“不!”魏四立馬道,似乎有點激動,“太苦了。再掙幾年前,送他去學徒,做七八年夥計,混口飯吃。”
“……做學徒啊?”陳璟喃喃說了句。
魏四話不多,卻聰明得很。
他聽到陳璟方才為黑小子的話,現在提到做學徒,他又略有所思,不由在心裏想:“難道陳東家想讓黑小子去做小廝?”
魏四不知道陳璟的人品家底,隻見他年輕,不知可靠不可靠,當即所有保留,不肯再多說黑小子。
大家說了半天的話,就各自散了。
夜裏,耳邊是朱掌櫃的呼聲,外頭是細浪拍打船身,陳璟好半天才睡熟。
第二天,天未亮,魏四的女人就起來,煮好了早膳。
大家吃過,繼續上路。
他們開船的時候,秦家的船也開了。
不過半個時辰,秦家的船就遠遠把陳璟他們拋在身後。他們的船要快很多。
秦臨倒也沒找事。
估計是船上有兄長,不敢放肆;又囿於身份,覺得和陳璟一般見識太過於跌價,就放過了他。
吃過早膳,陳璟又開始教夥計和掌櫃辯藥。
他們尚未開始,黑小子魏上幸就來了,坐在一旁等他們開始。
“這小子……”朱鶴笑了起來,問魏上幸,“真喜歡認藥啊?”
魏上幸見和他說話,就低下頭,不搭理人。
“讓他聽吧。”陳璟道。
清筠也來聽。
陳璟讓夥計們溫故昨天學習的,又學習新的。
一開始還好,時間久了,大家腦子疲憊了,就有點不在狀態,包括朱鶴和阿來。唯有黑小子,仍是聚精會神。
孩子小的時候,記性最好,卻耐性不足。
沒想到,魏上幸耐性這麼好。
半個上午結束,陳璟自己也累了。
“下午不學了,你們自己被教過的背熟。”陳璟道,“我下午要教清筠寫字。”
朱鶴他們大大鬆了口氣。
魏上幸卻微感失望。
下午,他們都跑到船頭去看風景,和魏四、魏四的女人閑扯。
陳璟在船艙裏,教清筠寫字。
魏上幸又湊在旁邊看。
他盡量不發出聲音,讓自己的存在感降低,不打擾陳璟和清筠。陳璟有點心疼,船上原本就無聊,這孩子肯定更加無聊,有東西學,他都不願意錯過。
磨好了墨,陳璟教清筠寫幾個簡單的藥名:黨參、白術、當歸、木香、半夏。
橫撇豎捺清筠已經學會了,可是拿筆仍跟拿刀一樣,非常吃力。
陳璟每個字一筆一劃的教她,她的手就是不受控製。
教了半刻鍾,她仍是這樣。
陳璟歎了口氣。
“來……”陳璟起身,走到她身邊,握住了她手,手把手教她,“輕輕寫,你跟紙又沒仇,那麼用力做什麼?”
握住她的手,一筆一劃寫了個半夏的“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