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七嘴八舌說話的時候,秦臨一直沉默。
秦臨的臉色越發難看。
“夠了!”他低聲嗬斥道,“今天丟臉還不夠?”
這些人挑撥秦臨和陳央及作對,秦臨明白得很。
他堂堂宗德堂秦家九少,去和無名之卒作對,簡直太過於抬舉陳央及了!回頭吩咐家丁,隨便收拾收拾陳央及,就足夠了。
這些廢物,還想讓他秦九親自出馬?
那真是丟臉死了!
秦九努力控製住自己的怒氣,也算體麵的走了出去。
剛剛走出山溪亭馬球場,忽見有人快馬而來。
定睛一瞧,居然是宗德堂的蘇管事。
蘇管事是負責采辦的。
藥市每個月開一回,宗德堂每次都要大宗進藥,由采辦負責。他們經常去的,是離杭州最近的江南西路的清江藥市。
“九少爺,可找到了您!”蘇管事今年三十五六歲,在秦家的管事裏,是最年輕的一個。
他這麼年輕能成為宗德堂采辦處的管事,是因為他祖父、他父親,都是秦家的家奴,從前就在秦家做管事。他算是秦家的功臣之後,又因為聰明好學、又機靈圓滑,十年前被提拔為采辦處的總管事,如今更是幹練。
“怎麼了?”秦臨感覺有點糟糕,“您怎麼知曉我在望縣?”
家裏派管事找他,肯定是有大事。
“……十月初一的藥市,老太爺讓六少爺和九少爺跟著先生們,前去曆練一番。咱們坐船南行,在明州歇腳找九少爺。聽人說您來了望縣,便又在望縣落腳。您快點跟小人走吧,六少爺和管事們在客棧等著,明日一早咱們要繼續啟程,要不然趕不上藥市。”
“趕不上就趕不上,急什麼?”秦臨心裏糟糕透了。
果然是這種事。
他最討厭去藥市了。
從小被逼著學醫、辯藥,他都是混沌度日。祖父身體好的時候,每每都要考察他們的功課。
五年前祖父開始時常生病,時常吃藥,沒了精力,才放鬆了對孫兒們的教育,秦臨樂得到處玩鬧。
如今,不知是誰的主意,每個月去藥市,都要他們兄弟隨行,順便學習經驗。
秦臨一點也不想學習這種經驗。
他是東家,要他親自學,還要先生們做什麼?
“九少爺說笑了。”蘇管事笑盈盈道,“咱們秦家不到,藥市不得開業呀,自然要著急趕過去,別耽誤大家發財。”
這是宗德堂在江南的地位。
江南的藥市,隻要宗德堂提前通知說他們要去,不等他們到,不得祭祀,就不得開業。
秦家怕耽誤其他藥販做生意,故而每次都提前一天到藥市。開市那天,秦家的人很早就感到藥王廟,焚香祭拜之後,藥市很早開業。
這樣,大家都發財,宗德堂的名聲也好。
而身為宗德堂子侄的秦九,絲毫不以此為榮。
“知道了。”秦臨道,“這就去!”
然後對他身後的人道,“你們都散了吧,九爺我要去清江逛一圈,回頭咱們明州再見了。”
“九爺慢走啊。”
“九爺一路順風。”
跟著秦九的人,恭送秦九。
追了兩年的玄女舞像,這次又失之交臂;打球被陳央及打臉,還沒有報仇;現在,還要被押到清江藥市去。各種不如意一齊湧上心頭,秦臨狠狠歎了口氣。
他出門的時候,瞧見了陳璟他們也要出門。
秦臨回頭,看了眼陳璟,然後對蘇管事道:“你在望縣,有門路嗎?”
“什麼門路?”蘇管事也順著秦臨的目光,看到一個穿著青灰色直裰的年輕人,心裏頓時明白了幾分。
那個年輕人,肯定惹惱了九少爺。
“找人把陳央及家給我砸了!”秦臨道,“讓他知道知道九爺不是吃素的!”
“九少爺,咱們出門在外,不輕易惹事。”蘇管事笑道。
秦臨當即翻臉。
“……小人派人去打聽打聽。若是他家家奴眾多,不好拆了,就找人暗地裏打他一頓;若是家奴不多,就把他家拆了。”蘇管事繼續道,“九少爺放心,咱們宗德堂不沾惹這些事,卻也不能叫主子受人欺負。”
秦臨這才高興起來。
心裏的陰霾一掃而空。
他對蘇管事道:“蘇泰,你果然是個伶俐人。”
在人家做管事,每個主子都不能得罪。
蘇泰想到自己有通天徹地之才,卻要幫這些紈絝小主子做偷雞摸狗之事,心裏也歎了口氣,表麵上還要恭敬道:“九少爺過譽了。”
主仆二人,打馬往秦家落足的客棧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