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兒,你哪裏不舒服?”婉娘上前,輕輕摟住了惜文的肩頭。
惜文剛剛吐過,人非常難受,片刻才開口:“胸口疼……”
她指了指胃的地方。
“好好的,怎麼吐了?”婉娘憐惜摸了摸她的胳膊,“娘派人去請大夫,一會兒大夫就來了,無妨的……”
惜文點點頭。
婉娘就問她身邊的丫鬟:“小姐今天是吃壞了什麼,還是受了涼?”
惜文今天吃了很多東西。
“……倒也沒吃壞什麼。”跟著惜文出門的丫鬟,當時不在惜文那桌,不知道惜文宵夜時吃得豐盛,比一個大老爺們吃得還多。
“小姐拿了幾盒熏香回來,非要點。味道小姐不喜歡,還咳嗽。”有個丫鬟突然想到,對婉娘道。
“什麼熏香啊?”婉娘問。
丫鬟去拿來給婉娘看。
婉娘知曉自己女兒的性格。家裏不用這種熏香,還是婉娘的習慣,漸漸傳給了惜文。看到這種東西,婉娘也頭疼,吩咐道:“好好的,點這個做什麼?想要木樨香,去我那裏拿點香露來就是了……”
然後又對丫鬟道,“拿出去扔了!”
惜文半死不活的,聽到這話,立馬尖聲道:“別扔!”
她聲音突兀,把婉娘和丫鬟們都嚇了一跳。
“別扔!”惜文又強調一回,“以後我不點便是,留著玩也好。”
婉娘想到,那些香是陳璟送給惜文的。
這樣珍惜財物,婉娘還是頭一次見到。
惜文從小跟著婉娘,婉娘當她是女兒一樣。雖然之前是個服侍的丫鬟,卻從來不沾重事,比大戶人家的姑娘還要精貴。
在歡場謀生,錢財來得快,節儉是沒必要的。
惜文也是從小大手大腳。
“留著玩什麼?又不是什麼好東西……”婉娘眼眸微沉。
婉娘這話,讓惜文也不高興。
惜文不敢和婉娘頂嘴,隻是低垂了眼簾,輕輕說了句:“我喜歡,就是好東西!”
婉娘愕然,盯著她。
惜文滿腹委屈般,低垂了腦袋。
樓上的淨房收拾幹淨,味道散得差不多,惜文由丫鬟攙扶著,上樓躺下。滿屋子仍有她點過那香的味道,令她胃裏難受。
婉娘在這裏,惜文忍著沒敢抱怨。
躺下之後,胃口一陣陣的疼,讓惜文幾欲昏厥。她有氣無力問婉娘:“還是請劉苓生嗎?”
上次她生病,就是劉苓生治壞的,惜文現在是不信他的。
“不是,請倪大夫。”婉娘道。
“怎麼不請陳公子?”惜文問。
她的病,陳璟應該最拿手,為何要請其他大夫?
“陳公子不是掛名行醫的郎中,現在又是半夜,不好貿然去打攪。”婉娘解釋給她聽。
陳璟的哥哥是舉人,家裏算有點地位的。
半夜出診,郎中也為難。
婉君閣隻是青樓,請掛名的郎中尚可。至於請陳璟,就有點說不過去,覺得輕視對方,惹得人家心裏不快。
婉娘不輕易得罪人。
“請他吧!”惜文道,“他醫術好。上次我那點小疾,也讓庸醫治壞了。若是再治壞了,豈不是遭罪?”
她隻信任陳璟的醫術。
婉娘猶豫了下。
惜文痛苦凝眉,讓婉娘心裏不忍,就吩咐丫鬟:“去前頭說一聲,派人去請陳二官人。”
丫鬟道是。
惜文的胃,一直疼著。
她沒敢把自己夜裏暴食的話,告訴婉娘。婉娘總叮囑她,吃飯七分飽。吃得太多,腰身粗壯起來,就沒法子做生意了。
惜文到底年輕,也有貪嘴的時候,時常叫人偷偷出去買東西吃,都瞞著婉娘。
現在這麼不舒服,不知是吃多了,還是被那香熏的。
七彎巷半夜被敲門聲吵醒。
李八郎最先醒了,掌燈去開門。
對方是個人高馬大的護院。
李八郎詢問什麼事,得知對方是婉君閣的,請陳璟去看病,李八郎當即怒了:“這裏不是醫館!什麼規矩,你們敢這樣半夜打攪?”
七彎巷是舉人老爺府上,旁人多少給予幾分敬重。
那護院見李八郎罵他,心裏也怯了幾分,解釋道:“……從前我們家小姐的病,也是陳官人治好的。我們家媽媽和小姐隻信任陳官人。”
陳璟也起來了。
他穿好衣裳出來,對李八郎道:“我去看看。”
“去什麼啊,這大半夜的。”李八郎覺得陳璟軟弱,受人召喚。他怎麼也是個讀書人,這樣半夜被人驅使,還這麼痛快的去。
“生了病,患者就是度日如年,還管半夜不半夜?別耽誤功夫了,我早去早回。”陳璟笑笑,折身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