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惜文點點頭。
惜文不能言語,但是這些沒有發作,腦袋還是清楚的。這種情況來看,還是不錯的。
脈洪且滑,但不遲;苔色幹黃尖絳;腹脹拒按,但胸肋無下滿之症。
陳璟頷首,心裏已經有數,笑著對惜文道:“姑娘無需憂心,一點小疾,吃藥很快便能痊愈。今日是聚診辯證,還請其他大夫給姑娘切脈,姑娘擔待。”
惜文輕闔眸子,有點難堪,沒有搭理陳璟。
陳璟就從小杌子上起身,把位置讓給其他大夫。
經過這麼一鬧,除了龔至離和孟燕居請來的那位大夫,剩下的五位大夫,對陳璟都有點意見。
這麼不懂事,應該好好教訓他。
德高望重的倪大夫不再謙虛。等陳璟起身,他就坐下來,也給惜文姑娘診脈。
七位大夫輪完,惜文頗感疲憊。
婉娘請大夫們到東次間說話。
眾人跟著婉娘,從惜文的臥房出來,到二樓的東次間,辯證病情。
“惜文姑娘這症,病在足少陽。”劉大夫最先開口。他情緒已經平複了些,但憤怒未泄,語氣仍有幾分僵硬。
中醫裏的足少陽經,是指膽經。
劉大夫說惜文的病,是因為膽出了問題。
“……膽之穴皆絡於腦。膽之邪火,上攻於腦,致使腦之氣血不足,故而發狂譫語。”劉大夫說罷,冷冷瞥了眼陳璟。
他對自己的診斷非常有信心。
諸位大夫都微微沉吟。
劉大夫的話裏,透出兩個意思:其一,惜文的病,乃是大熱有火,膽生火,攻於腦,這從脈象上已經證實。惜文的脈象,就是洪滑且數,這是內火炙盛,眾位大夫都切出來了;再者,惜文氣血不足。
這兩點,毋庸置疑。
所以,劉大夫的話,非常有說服力。
其中幾位醫術稍微差點的大夫,頓時心裏就沒了主見,相信了劉大夫的話。
“劉兄所言甚是……”有大夫當即就認同了劉大夫的論證。
“劉師獨具匠心,我等就無法如此準確診斷……”有人巴結。
其他人卻都沒有開口,隻是看了眼倪大夫。
因為劉大夫的診斷,說服力很強,其他人沒有把握推翻他的,心裏仔細一想,也覺得劉大夫的診斷正確,就不好再提出異議,隻得都看著倪大夫。
倪大夫德高望重,也許他還有其他高見。
“……老朽也覺得,姑娘的病症,乃是肝膽濕熱蘊遏,導致氣火內鬱,神明失司,才會發狂神情昏聵。先投‘龍膽瀉肝湯’治其標,再去濕熱化痰,姑娘這病就能慢慢痊愈。”倪大夫慢條斯理說道。
倪大夫心裏,並不是像劉大夫那樣有十足的把握。
惜文的病,症狀看上去很簡單的。
劉大夫的論證也沒有錯。
假如真的是病在膽,劉大夫的藥早就治好了惜文的。
倪大夫卻聽聞,劉大夫治了七八日都不見效,反而是惜文姑娘的病越來越重。所以,未必就是膽有問題。龍膽瀉肝湯也不一定有奇效。
這病若是容易治,今日也不會聚集這麼多郎中論證了。
倪大夫最有聲望。雖然他年紀大了,醫術也很好,可並不是意味著他每種病都見過。像惜文這種情況,倪大夫從醫三十餘年,還是頭一次碰到。
越有本事的人,心裏越是謙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