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對他痛下殺手,三叔才不會一直纏著陳璟。
果然,兩盤下來,輸得悲慘至極,三叔哎呀哎呀的歎氣,收了棋子,起身回家了。
因為三叔的來訪,陳璟的嫂子就知道了陳璟在旌忠巷那邊治病的事。
她看了幾眼陳璟,也沒直接問。
第二天,大嫂去了趟旌忠巷,給大伯母請安,然後就把事情打聽得一清二楚。
這就是陳璟的嫂子,她永遠知道怎麼給予家裏男人最大的尊重,哪怕隻是小叔子。
“你真的治好了三叔的病?”大嫂把事情弄清楚了,回來就問陳璟。
她臉色有點沉。
陳璟想到,大嫂多次勸他,以功名為己任。現如今知曉他讀醫書,隻怕又有失望,少不得就要勸說一番,讓他從今以後都改了,安心念書等。
“大嫂,您別生氣。”陳璟在大嫂開口勸說之前,就先解釋,“我不過是湊巧看到了一個案例,和三叔的病症相似。當時,三叔脫糞暈迷,脈微欲絕,隻剩下最後一口氣。
在場的大夫,居然要給三叔用清泄之藥。若是一碗清泄藥下去,三叔的陽氣斷絕,人就再也活不了。我們和旌忠巷,同姓同宗,也該同聲同氣。我不忍見三叔命喪庸醫之手,這才出了頭,給三叔用藥。
伯祖父也說了我,讓我以後別往這條路上走,要學大哥,好好念書,我已經答應。大嫂,您別擔心。”
大嫂聽了這話,臉色並未好轉,反而是悠悠落下淚來。
陳璟不知緣故,心想到底哪句說錯了?
他暗道今日又少不得被大嫂說一頓,心裏有了準備,卻聽到他大嫂哽咽著說:“早年,你大哥也要學醫,每日隻睡兩個時辰,就是為了治好公婆的病。醫書晦澀,比四書五經還要難,他無法通透,半夜坐在屋子裏哭,說自己不孝,無能為父母延壽。
不成想,你大哥刻苦鑽營不成,你倒開了竅。”
原來哭,不是因為陳璟,而是想到了陳璟的哥哥,想到了早已逝去的公婆,想到了大哥的孝心未籌父母就離世的遺憾。
陳璟不能體會哥哥為了父母治病學醫的艱辛,他甚至連哥哥和父母都沒有見過。
他不知從何安慰,隻得沉默聽著。
大嫂感歎了一番,抹了淚,依舊說起了讀書的話:“……咱們家,也不靠手藝吃飯,你是個讀書人。別說先去的公婆,就是你哥哥,若是知曉你在家不好好念書,也該怪我這個做大嫂的沒有督促好你,我怕是要成陳家的罪人了。”
說著,眼眶又紅了。
她把責任攬到了自己身上。
大約是看著陳璟著實孝順懂事,非要一味說他讀書是為了祖宗,為了揚名立萬,未必有用。
所以大嫂換了個思路。
陳璟挺無奈的,隻得一再保證自己好好念書,大嫂才不哭。
比起她跪下求陳璟讀書,哭已經算輕的了。陳璟立馬答應,很是幹脆,怕大嫂又有下跪什麼的。
“……二弟有這般決心,大嫂是信任你的。”大嫂見陳璟這般說,破涕為笑,“那些醫書,大嫂幫你收起來。讀書就該一心一意,別讓這些雜書亂了心氣。”
一副為了陳璟好的口氣。
陳璟失笑,無奈搖了搖頭。
不知不覺,他就走進了大嫂的圈套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