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瑟瑟,飛雪飄零。
頭頂,陰沉沉的烏雲,隨風顛沛流離。
滄桑的老樹,枝椏斑駁,瘦弱不堪。幾隻寒鴉縮頭拱肩,立在枯枝上。
宣武門外成群的人不住地翹首張望,等候著什麼。
黃土飛卷處,一輛囚車緩緩而來。
早有士卒重重圍住了法場,攔住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囚車中的男子緩緩下了囚車落地,重重鐵枷上是一張略顯蒼白的英俊的臉,下頦上點點發青的胡茬,卻奇異的不顯得頹廢,一頭黑的發藍的長發猶如一幅黑瀑,瑟瑟寒風中,飄飄落落,淩亂得有些淒美,他隻是這樣隨隨便便的一站,麵色依然平和,全然不似赴死的人,然而卻讓人禁不住為他難過起來。
男子輕輕仰頭看著天際,雖然沒有太陽,他卻仍是迷起眼看得入神,滿眼都是無盡的思念。
法場一片嘩然。
“你們看,他就是賢德王的義子蘇瑾。”
人群,又是一陣驚歎。“真是可惜了。這樣的人物怎麼會鬼迷心竅去謀反?聽說皇上親自監斬,會親來法場的。”
“沒聽說過,就算是親自監斬沒必要來法場吧?”
一旁的兵卒粗暴地推搡蘇瑾,喝道:“快走!”
蘇瑾禁不住一個趔趄,腿上的傷口一陣撕裂的疼痛,蔓延開來,他知道傷口一定裂開了,因為溫熱的液體流過了體膚,恍恍惚惚中好似小桐溫暖的指尖,輕輕滑過肌膚,濕潤一生的思念。
“皇上駕到!”長長一聲喝令遠遠傳來,接著鑼鼓震天,長長的儀仗排開,周孝帝的金鑾轎緩緩駕到。
人群一陣更大的嘩然。
喧鬧聲中,蘇瑾充耳不聞,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直到一雙明黃色的靴子出現在視線中。
蘇瑾微微一笑,抬頭笑道:“你來了?”那口氣不似在對皇上說話,倒似朋友兄弟。
永治帝李東皓定定看著他,冷然道:“就算朕送你一程。”
蘇瑾歎了口氣,問道:“她還好吧?”
李東皓目光一冷,冷道:“不勞你操心了。”
一側刑房書吏小心稟道:“皇上,申時已到。”
李東皓靜靜看了蘇瑾,不言不語,書吏僵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
半晌李東皓忽然道:“行刑吧!”
刑房書吏得令,如是大赦地將死囚的犯由牌倒呈給李東皓。
李東皓提起筆,刑房書吏就勢往上一拖,紅筆便在牌上重重地劃上了一道觸目驚心的朱痕。
李東皓一揚手,手中紅筆向後一拋,劃過一道曲線,遠遠地落在空地上。
李東皓轉身決然離開,再也不沒有回頭。
劊子手高高舉起明晃晃的大刀,蘇瑾緩緩閉上眼。
“小桐!對不起。從此,我與你陰陽兩隔!”
忽然一道銳器破空之聲,身旁的劊子手一聲痛呼,轟然倒地,隻震得地麵一顫。
人群的驚呼聲,蘇瑾睜眼,眼前豁然一亮。
一道身影劃破烏沉沉的天空,靈巧若雨中飛燕一般越過人群,悄然無聲地落到斷頭台上的蘇瑾麵前。
柔媚得拂亂一池春水,一雙丹鳳眼對上了蘇瑾的目光,美到及至的女子,唇角蕩著淺淺笑意,白衣翩躚,臨風而立,仿佛身後重重的禁衛不存在一般的泰然自若。
蘇瑾哆嗦著嘴唇,半晌才掙出一句:“小桐……”
猛然間,淩厲的劍風劃過,小桐仰身倒翻而退,李東皓手持利劍,趕上台來,渾身氣得不住顫抖,厲聲對著小桐喝道:“沒想到你還是來了,朕派了那麼多人還是沒攔住你。”
小桐毫不回避地看著李東皓,堅定道:“你知道的,我一定會來。”
李東皓怒極,隻氣的劍尖亂顫,忽然間大喝一聲,揉身上前,利劍直指小桐。
小桐倒退數丈,避開劍鋒,兩人在斷頭台上一進一退,糾纏了幾個回合,不分勝負。
忽然間,小桐停下身形不動,李東皓措手不及,伴著人群一陣的驚呼,利劍刺入,點點殷紅立刻滲出小桐衣外,在白衣上猶如朵朵盛開的紅梅。
蘇瑾一聲怒吼,隻待上前去,卻被兩旁的士卒牢牢摁住,身上一陣無力,幾乎跌坐的在台上。
李東皓駭然停手,霍然拔出寶劍,但見劍尖上一抹殷紅,又驚又怒道:“為什麼,你為什麼不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