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突生變(1 / 3)

人類活體實驗,當然不是什麼好詞兒。

可在當代,“遊民”的詞性猶有過之。

2044年,第三次世界大戰爆發,短短5年,就毀滅了人類70%的生存空間,以至於戰後50年,全球百億人口,都縮在88個超大型都市圈裏,過著擁擠局促的生活。直到近十年,才漸有好轉。

都市之外,就是荒野。那裏廣袤空曠,卻被核輻射、“畸變種”催殘得麵目全非,完全不適合人類生存。但就有那麼一批人,拒絕現代文明,或者被文明社會所排斥,包括極端分子、逃犯、野心家……他們以生命豪賭,遊蕩在荒野上,共同構成了“遊民”這一概念。

叢林法則、滅絕人性、毫無底線……

謝俊平腦殼裏,類似的詞彙一個接一個地往外蹦,他對羅南那位素未謀麵的祖父,瞬間有了標準模板:

邪惡科學家!超級英雄電影裏層出不窮的那種。

“因為此事,羅遠道父子反目,他的兒子羅中衡,也就是羅南的父親,突兀離家失蹤,至今沒有消息。羅遠道本人則患上了嚴重的精神分裂,長期住院治療,但最近情況惡化,活不了幾天了。”

謝俊平聽得牙痛,別的他不管,他隻擔心,在這種環境下,羅南千萬別遺傳什麼不好的習性,或者是性格扭曲之類……

此時,瑩瑩的語氣卻有了轉折:

“不過呢,最有趣的不在這兒。在學術界,羅遠道除了那項指控,就是個無名之輩,但與他相關的另外一人,卻是鼎鼎大名——嚴宏,你肯定知道吧。”

謝俊平下意識點點頭,他當然知道了。嚴宏幾年前還是知行學院的知名教授,在世界上都是有名望的,但因為“學術不端”問題,身敗名裂,消失在主流社會中,很讓人扼腕。

“嚴宏的《原型神經格式研究》一書,促成了‘燃燒者’的出現,毫無疑問是革命性的成果,怎麼估計其意義都不為過。我以前挺崇拜他的。”

瑩瑩的語氣聽不出一點兒崇拜的意思,隻有興奮:“問題是,90年‘學術不端’事件中,有人踢爆他這項成果,使用的就是羅遠道未公開的第一手數據,沒錯,就是在荒野上通過人類活體實驗得來的那些……貴圈兒真亂!”

貴你妹啊,老子又不是學術圈兒的!

謝俊平再度腹誹,但瑩瑩真不是在八卦,她已開始了更貼近現實的分析:

“83年羅遠道事發時,羅南才3歲。爺爺的醜聞、父親的失蹤,帶來的影響肯定貫穿了他的童年時代。一個孩子,會怎麼認識這一切?會有什麼性格表現?

“現在我們看到了,他說話比較文氣,表現得很清高,簡直像個道德模範。不考慮作戲的問題,裏麵就分出兩種可能:

“一種是道德補償,他對祖父的行為感到羞恥、愧疚,下意識用很高的道德標準要求自己,其實就是做切割。”

可緊接著,瑩瑩就做了否定:“當然,如果是這樣,羅南就不會對他爺爺的筆記、舊事滔滔不絕了。倒是那塊軟屏的來路,可能有點問題,他明顯在回避什麼……”

瑩瑩沒有繼續闡發,直接跳到了第二項:“另一種就是道德使命。如果他的祖父具備某種人格魅力,或者不管他之前是什麼想法,90年那場學術風波,足以施加某種顛覆力,使他對祖父的成就,有某種臆測或幻想……”

謝俊平忍不住抬頭,看向羅南。

瑩瑩的描述,與之同步,且像朗誦詩歌一樣抑揚頓挫:

“祖父或許是蒙受不白之冤?‘燃燒者’本應是祖父的成果?那位在精神病院的將死老頭,其實是一位世俗所不理解的偉人?

“種種想法,將他注定的孤獨感,塑造成為‘與世界為敵’的悲壯感、使命感。所以他內向、孤僻、堅定、警惕,就像一位黑暗英雄,孤獨地向著世界黑幕決死衝鋒……哇噢,我都被感動了!”

謝俊平聽得嘴角抽搐,前麵還是那回事兒,後麵怎麼越來越像寫劇本了呢?

不過,像羅南這樣十五六歲的少年,正是充滿了英雄幻想的時候,看他這麼一本正經的樣子,難道真是那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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