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8章 深植根(上)(2 / 2)

鄧純張了張口,想再問些什麼,卻又覺得不合適。

倒是鄧緯大概猜到了他的想法:“你是想問,我是什麼時候知道這件事的?”

鄧純盯著他看。

鄧緯就笑:“有兩年了。我說過,過了二十五歲是一個坎兒,而且搞科研嘛,總會讓人的腦子變得清醒一點。”

這叫清醒嗎?

鄧純一直覺得自己頗通算計,鐵石心腸,可看到眼前的二十哥,不免甘拜下風。

當然了,鄧緯的猜測對也不對。他確實猜對了自己想問的,可自己想問的又豈會隻有這一個問題?

有些話,明知道說了沒好處,但在波瀾起伏的情緒推動下,還是出了口:

“那麼,計劃內是什麼人?”

問題出口,換回來的是鄧緯仿佛永遠不變的微笑:

“不要自尋煩惱。”

鄧純默然。

鄧緯重新拿起水杯,向他示意:“二十七弟,該說的話我說完了,該傳達的意思應該也傳達到位了。你可以回自己的房間繼續去消化……

“要有耐心,要有定力,去洛城路程很遠,但和你這輩子的前程相比,又不算什麼了。”

既然被下了逐客令,鄧純也就將未出口的那些問題全咽回去,木然起身離開。

剛走兩步,後麵鄧緯又叫住了他:“差點忘了,你的東西,物歸原主。”

鄧純扭頭,就看到跟著鄧緯過來的那個工作人員從角落裏站出來,不知從哪裏捧出了一個木盒,徑直交到他手上。

在鄧緯示意下,鄧純打開盒子,熟悉的白臉文官麵具映入眼簾。

這是他在渾敦教團裏獲得的麵具,代表了百峰君的加持。昨天中午在老宅的時候被沒收了,他也忘了要回,卻不想在這種時候,以這種形式回到他手中。

“你的麵具。”

鄧緯不厭其煩,再做說明:“這時候,大概率沒什麼用了,且留作紀念吧。說不定哪一天,我們還會用這樣的麵目,回去湖城也說不定。”

鄧純其實沒有聽懂,但他也沒有再問,蓋上木盒蓋子,拿了便走,再不回頭。

跟他過來的工服4號,也無聲啟動跟了上來,像他的影子,寸步不離。

回房間的路上,鄧純腦子裏麵轉了超級多的念頭:

他再一次想到了砸窗逃跑;想到了呼喚神名;想到了可能光明也可能一片昏暗的未來……偶爾憧憬但更多還是惶惑擔憂。

他還希望路上能夠再偶遇個什麼人,開啟一段交流,不管是真誠還是偽善,多少讓他梳理一下心頭的迷茫和混沌。

但直到回房間,路上連個鬼影都沒有。

空中莊園式的飛艇,撒下去二十來個所謂的鄧家血脈,當真是能夠無聲無息的消化掉,不留一點兒痕跡。

那麼問題就來了,既然可以不露痕跡,為什麼要說出來?

鄧純回到房間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用涼水洗臉,讓自己快要被嘈雜情緒毀掉的腦子重新冷靜下來。

然而,效果不彰。

在早餐時間裏,鄧緯向他灌輸的信息其實不多,但這裏麵涉及到的陰暗背景,卻足以引發無數的糟糕的聯想。

哪怕是鄧緯幾次三番給他吃定心丸,就差明著說:

老爹吃誰也不吃你。

可高度陰暗的背景本身,就讓這種承諾變得分外荒誕且脆弱。

心頭的迷茫濁霧之下,油煎火燎的焦慮感,一絲一毫都沒有減弱。這大幅吞噬了鄧純的精力,影響他的決斷,讓他心中亂成一團。

再想想,他那位老父親說看中他的腦子,簡直是最荒唐的嘲諷……

鄧純坐在床尾,弓著腰,雙肘壓著大腿,勉強支撐他過分沉重的心緒。

裝著麵具的木盒就扔在旁邊,盒蓋打開,白臉紅帽的文官麵具,正朝他露出似慈悲又似嘲諷的笑容。

鄧純幾乎不堪忍受,但他還是抑製住重新關上盒蓋的念頭,轉過臉死死盯著那麵具,想從上麵獲得某種啟示……

又或者是危機的預兆。

他不明白,為什麼鄧緯,當然主要是他那老父親,會把這個麵具,在這個時候還給他。

什麼狗屁紀念,他一個字兒都不會信的。

以前,這是百峰君的加持象征,也是實打實的“法器”,這種涉及到超凡力量的玩意兒,就沒有一個省油的燈。

如果有可能,他甚至想把這玩意兒扔到飛艇外邊去,可從頭跟到尾的工服4號,眼下還守在門口,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

正頭痛欲裂的時候,腳底似乎震動了下。

好像還有什麼聲息,滲透了重重障礙,傳導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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