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0章 練習冊(中)(2 / 2)

所以,遺傳種方麵的使用者,描述起來往往不得要領,留下了大量不那麼具備指導意義的文本。

有些羅南能夠看出來,有些是要在反複閱讀中才豁然醒悟,讓他走了好多彎路。

反倒是另一方,站在純粹神明的立場上,以非人的視角,描述宇宙時空的膨脹變化,以及生命長河的蜿蜒興衰。他們的描述角度雖然往往出乎意料,可細細思索反而特別精準到位。

前提是,你必須破譯成功。

那些記載下來的“神明表述”,可能是這些文本中最具價值的一部分,本身就很少,又高度凝練——不是說語言的藝術,而是指對禮祭古字的整合運用方式。

往往“簡單”一句,就要把基準字都用盡了,窮盡了裏麵的變化,又有大量高級的縮略簡寫,基本是神明認為“不言自明”的事,基礎不夠,直接就要懵掉。想要再轉譯成“白話”,又與禮祭古字的基本原則不符,隻能強摳。

出現這種情況,根子就在於“神明”和遺傳種的感知層次,以及相應的思維模式上,存在的巨大鴻溝。

特別是古神那種宏觀生命,物質層麵的軀體結構超乎想象,動不動就是星係級、位麵級的跨越,在人類視角中,可計算的那部分,也是以萬、億光年為單位的標準。龐大到自己身上產生多個意識群,自相打架的情況也屢有發生。

人類這種生存尺度,和古神其實搭不上界。銀河霸主級別的高等文明,指不定就是古神軀殼角落裏一搓就掉的死皮。彼此認知宇宙、描述宇宙的方式,差了無數個維度,溝通什麼的,實在是想多了。

可這不是有天淵網絡嗎?幾乎包容了宇宙整個生命曆程的天淵網絡,讓精神、意識、認知這種建構在複雜物質係統上的混沌湧流,彙聚構合沉澱為了具有某種秩序共性的“原始意識海”。

雖說在宇宙尺度下,這樣的聚合體必然會被攤薄到幾至於無的地步,可它終究讓零變成了一。

後又借助古神嵌在宇宙秩序框架下的宏偉軀殼,通過一連串宏大又精妙的構形設計和反應,逐級放大膨脹,如同跨越天塹的天梯,使得遺傳種與古神,擁有了一條理論上的聯係通道。

也就是在這個過程中,虛無的意識,擁有了反作用於物質層麵的真實偉力。

在專業曆史文本中,天淵網絡無疑是遺傳種克服生來脆弱本質、古神擺脫宇宙框架禁錮的最便利工具。極大與極小,在這個網絡上有了某種共通之處。

問題在於,大與小、強與弱終究是客觀現實的比對。遺傳種在微緲如塵沙的星球上生存與掙紮的無奈,與古神在宇宙秩序框架下禁錮與撕裂的絕望,概念上同樣是情緒,可真的是一回事兒嗎?

橫空出世的幻想種,正是遺傳種投向古神的信仰,在不可能得到回應的結局下,於天淵網絡中扭曲回蕩的產物。

諷刺的是,也正是幻想種、六天神孽以及後續“新神”的出現,填補了天淵網絡上的“生態位”,事實上發揮了中繼站的作用,使得遺傳種和古神之間,產生了真正有意義的交流。

湛和之主,這位天淵主宰的“真傳”,正是這種交流漸次成熟之後的受益者。

嗯,這也是羅南閱讀的一係列禮祭古字曆史文本中,少有的關於湛和之主的描述。

不管怎樣,認知的天塹,絕不是禮祭古字所能填補完善的,它本身就不完善。

知道了天淵靈網在溝通古神與遺傳種之間,起到的基礎性作用,就能理解羅南在學習禮祭古字過程中遭遇的又一道難關,要比感知落差或“傾向性”還麻煩:

在彌合感知、視角差異的遣詞造句技巧中,天淵網絡根本就是繞不開的核心元素,很多描述,都要以天淵網絡呈現的狀態為參考。可這一塊兒,在當下的地球本地時空幾乎是空白。

沒錯,淵區極域這樣的“硬件”,已經在宇宙膨脹發展的過程中,無聲無息地到位了。可是這裏絕沒有那些專業曆史文本中所呈現的規則秩序,有的隻是徹底的狂暴與混亂。

丟掉了最核心的參數,正常的轉譯解釋都進行不下去了。

羅南能怎麼辦?他隻能純粹依靠自己的感知和理解,去揣摩相關的信息。

他應該感謝磁光雲母,大幅拓寬了他的感知範圍。目前“弱行星係”級別的感知習慣,起碼是一級跳轉的階梯。

但他還有點兒憂慮,和磁光雲母混得時間長了,感覺被它的審美帶歪了些。

現在層次再往上探,非人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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