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現在這樣更好!你當上了隊長,我就能夠更好地配合你的工作了!我相信,我們的合作一定會……”
因為實在有些招架不住許可如瀑布一般傾瀉而出的嘮叨,李渺趁著遞還給她證件的機會擺了擺手製止了許可繼續說下去的企圖。
李渺從沒遇到過像許可這樣的警察,準確地說她是從沒遇到過像她這樣滔滔不絕地說話但是卻依然能夠保持麵無表情的人類。
雖說可能會因為初次見麵而使得感知多少有些偏差,但李渺覺得用注射了興奮劑又被扔進了幹果箱子裏的鬆鼠來形容許可,真的是再適合不過了!
“我也相信我們的合作一定會很愉快的!”
李渺出於禮貌稍稍挑起了嘴角笑了一下,然後快速地與許可簡短地握手致意之後,又坐回了自己的座椅上,抬起頭保持著微笑,看著對麵一副莫名的冷淡表情的許可問道。
“這一次你來找我除了介紹你自己之外,還有別的事情嗎?”
“有!”
許可將手裏一份十幾頁紙的材料從桌麵上推到了李渺麵前。
“這是一份有關近期出現在這個城市裏的一個新興的宗教團體——‘麒麟道’的調查報告。”
許可指了指李渺麵前的這份報告繼續說道。
“近一年時間裏,這個自稱為天師道分支教派的宗教團體發展極其迅速。雖然並沒有過大肆宣傳的跡象,但根據初步的觀察,他們的信徒僅在本市就已經過萬了。”
在李渺仔細閱讀報告的同時,許可依然保持著激情滿滿的目光緊緊盯著李渺的方向。
“這還不算許多隱蔽在暗處的信徒,那些人我們暫時沒有辦法統計。”
李渺粗略地看過了一遍報告之後,抬起頭隔著手裏的紙張,不解地問道。
“所以呢?這個‘麒麟道’是邪教嗎?”
“並不是!”
許可的表情毫無變化,冷淡而又僵硬。
“並不是邪教那麼簡單!”
她提起小拇指輕輕地挑了一下眼鏡的金絲邊框,繼續解釋道。
“‘麒麟道’不接受公開的供奉,賬麵上也沒有任何買賣信物的痕跡。”
“他們沒有占用土地修建廟宇,而是選擇租用南四環外一棟三層的廢舊商場經過改造後作為修行的場所!”
“‘麒麟道’的教義與道教正宗並沒有太大出路,基本也還是出自龍虎山一脈。而他們所標榜的與正道的淵源,經過‘宗教局’的考察也基本上得到了證實!”
李渺越聽越覺得奇怪,許可的話似乎越發地偏離了她所提出的調查的目的,這個話嘮的年輕女人就像是在自我否定一般不斷地陳訴著沒有任何值得懷疑的點的現實。
但是,李渺並沒有試圖去打斷許可的話。她的心中隱隱地也顯出了一絲不易察覺轉瞬即逝的懷疑的火花,她的心情奇妙地漸漸與麵無表情的許可契合了起來。
“但是,”許可終於說出了表明立場的轉折詞彙,“經過近一年時間裏對於‘麒麟道’相關的詞條和消息的彙總,我依然還是要負責任地向你提出對‘麒麟道’正式調查的申請。”
“除了一些黑市上的活動間接的聯係之外,真正讓我堅持懷疑‘麒麟道’的原因還是‘麒麟道’的存在方式。”
李渺點了點頭,接過了許可的話茬。
“他們太正派了,對嗎?”
許可真誠地肯定地回答說。
“對!”
“在現代社會,一個不收受奉獻,不買賣土地的宗教團體,未免顯得過於‘正道’了!”
“這種‘正道’是不存在的,因為他們違背了現實世界裏的規則。”
“所以……”
李渺認真地聽取了這個第一次見麵就試圖拋給她一個大案子的年輕女人的分析之後,主動打斷了她的話,語氣和緩但卻嚴肅異常地問道。
“你是憑直覺在懷疑這個所謂的‘麒麟道’!”
“我說的對嗎?”
許可似乎沒有猶豫的習慣,對於李渺提出的任何問題,她都沒有顯露出哪怕一秒的疑慮,總是趕在她的話音剛落便補了上去
“對!”
許可坦誠地承認了李渺的的分析。
“但是,”她的語氣隨著這句“但是”的出現瞬間轉換成了一種平淡之中若有若無地遊走著自信和從容的少見但卻令李渺莫名感到熟悉的態度,繼續說出了她肯定自己判斷的堅持,“每日被無數的情報和數據浸潤,無時無刻不在觀察著這個城市的動態的我,偶然產生的直覺,我認為也可以理解為是一種在我腦中本能地自動生成的對於情報的一次彙總。”
“換句話說……”
許可些微挪動了一下身下的桌椅,上身向前傾斜,依然保持著迸射著熱情的目光凝視著李渺的眼睛說道。
“我的直覺,基本上都是對的!”
這是何其大膽的自我評價呀!如此狂妄的人,李渺一時間竟想不出可與她相比的第二個人來。
不過,隻要過了被驚愕占領的“第一時間”,李渺那理性判斷很快就又回到了她那疲憊不堪得不到休息的大腦裏。
比許可還要狂妄的人,李渺是見過的。比如現在正在醫院裏躺著的呂無心,再比如半個月前還在醫院裏神遊的真無色。雖說他們的性格並不盡相似,但李渺還是忍不住在心裏將許可暗自劃歸到了“真無色之流”的陣營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