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1 / 1)

李一觀度過了不眠的一夜。

昨天從錢吞天那裏回到南華市的時候正好趕上了晚高峰,等到擺脫了堵塞的車流終於慢滕滕地挪回“南華農科”的時候,天邊淺藍的夜幕剛好浮了上來。

校園裏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所有人仍然在忙碌和歡笑著準備今晚再一次的狂歡。

李一觀看著車窗外的人流,心裏暗暗發誓自己再也不要卷進這些狂歡者中間了。

真無色一路上都沒有說話。他斜靠在右側車門上,臉朝著車外,就這麼一動不動地保持了一路。

直到李一觀把車穩當地停在了溫惠教授的辦公樓後麵空地的陰影裏,他才大夢初醒般地伸了伸懶腰,打開車門,但依然不發一語地徑直走進了辦公樓裏。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在幾乎空無一人的辦公樓裏。從高處的大塊玻璃外麵透進來的混雜著黃昏還有夜色的光線披撒在走在前麵的真無色身上,隨著他左右高低略有不平的步伐,一跳一顛地晃動著。

李一觀在一瞬間裏產生了錯覺,他覺得自己似乎看清了真無色學長的內心,看到了他因為身處這片校園所爆發出的憤怒和痛苦,還有因為強行壓製內心深處的黑暗所升滕起的絕望。

不過在下一瞬間,他馬上就明白這不過是自己過度的想象混合了此刻怪異的光線所產生的幻覺罷了。

來到了溫惠教授的辦公室外,真無色示意李一觀在外麵等候,然後沒有敲門就直接推開門走了進去。

伴隨著在空曠的樓道裏回蕩著的關門聲響,在這僻靜得有些可怕的辦公樓角落裏,就隻剩下李一觀一個人了。

樓道裏的聲控燈不時地滅了,然後又不知道因為什麼自動亮了起來。重複來重複去,直到李一觀都有些厭煩了。

他的呼吸聲在這裏顯得異常的響亮而沉重。有那麼幾次,李一觀刻意放輕了呼吸的力度,可並沒有用。

李一觀漸漸地對這突如其來的靜謐感到恐懼,他很想敲開門加入到真無色和溫惠的對話中,哪怕站在那裏假裝自己是一個什麼都不會說的傻子也可以。

但是……

李一觀歎了口氣,作為警察,他深知恐懼本身並不會比罪惡更加可怕。

就這麼過了大概一刻鍾,辦公室的門沒有預兆地忽然被打開了。因為疲憊正蹲坐在門邊的李一觀一下子彈了起來。

真無色沒有回身道別,甚至連句再見都沒有說,退身出來之後就迅速關上了門。

然後他便拉起腿還在發麻的李一觀大步離開了辦公樓。

真無色已經給李一觀安排好了住處,他自己則還有事情要處理,所以就囑咐李一觀一個人開車先走了。

李一觀也不敢多問,滿心狐疑地上了車。

在車子發動之後,他還是忍不住探出頭來對正站在車邊發呆的真無色問了一句。

“學長!今晚……“

“沒問題嗎?“

真無色回頭看了看用有些滑稽的姿勢探出頭來的李一觀,疲乏地臉上難得真誠地笑了一下說道。

“別擔心,沒問題!”

“等天亮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地吐了出去。

“就了結了!“

既然學長都這麼說了,那自己也的確不必再過分擔憂了。

?

?這一天下來自己繃得實在是太緊了,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的放鬆下來,之前刻意忘記的疲憊在李一觀前往無色安排好的賓館的路上就迫不及待地猛然撲了上來。

?以至於當他來到賓館門前,開門下車的時候,把握車門的手都使不出力氣來了。

所以,可想而知,當李一觀在自己的房間裏看到滕椒聊的時候,他根本沒有力氣去應對這巨大的驚喜,以至於還沒來得及擁抱她,就癱軟在房間的門邊了。

?滕椒聊大概地給他講解了今天發生的事情,他還知道了自己的姐姐正在警局忙碌著,所以至少今天不會有時間來教訓自己了。

?李一觀看著自己的女朋友溫柔地照顧自己,還貼心地準備好了晚餐,本想像往常一樣隨便說些玩笑話逗樂她。

?但是,他敏銳地看出了椒聊的微笑裏細微的不同。李一觀這時才想起來,會因為回到母校而不安和傷感的不隻是無色學長一個人。

?他很想抽出神來安慰安慰她,但一旦想起當年的那件事,他發現自己也很難輕鬆地開口了。

?滕椒聊忙活了一會兒之後,對李一觀說起自己還有工作,沒等他說些什麼,走近李一觀,溫柔地摸了摸他的耳朵,然後就離開了。

?隻剩下無力地呆坐在床上的李一觀,久久地回味著這漫長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