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破湖岸上堆疊起的濃霧，催趕著濺起的蓬鬆霧花，一個龐大圓渾的身影，悄然顯現在真無色和隨行者的眼前。
“大象！”身旁人驚慌地喊出聲來。在這冷冽的十二月清晨，這聲叫喊顯得過於突兀，茫茫的四周，無有回應。
真無色甩開了隨行者緊緊扣住自己小臂顫抖的手，隨手撥弄了幾下眼前緩緩流動的霧氣，指著眼前漸漸顯現清晰的龐然大物的身軀，冷淡又無奈地說。
“這叫水牛！”
隨行者小心地走上前，和水牛相向走近，看了清楚，卻依然不安。
“我們還是趕緊上樓吧！”
水牛無視眼前人的緊張，挪著蹄子擠破周遭的空氣，迫近真無色，在他麵前晃動了幾下停了下來。
在這巨物與其身後濃霧連接的縫隙裏，忽地走出了一個身穿緊實校服的小小“牧童”。
他一邊摩挲著水牛的背脊，一邊打量著真無色和身旁人，胖嘟嘟的小臉兒上滿是好奇。
隨行者本想問些什麼，剛要開口時，“牧童”卻似乎已經厭倦了這兩個人的注視。他從口袋裏抽出一支豎笛，輕巧地蹭過真無色的身旁，接著便頭也不回地邊走邊吹奏起來。
那頭青色的大牛，左右抖抖身子，搖了搖頭，似是通了人性般打量了一番真無色，也緩重地抬起蹄子，跟了上去。
霧氣迅速圍攏，不一會兒就隻能隱約看見牛尾掃開的波紋了。而那斷斷續續並不熟練的笛聲，倒是在這方靜謐的空間裏，反複蕩擊，越傳越遠。
“有這麼胖的牧童嗎？我是不是被他藐視了？”
真無色盯著水牛消失的方向，沒有理會身旁人的嘮叨。
霧氣的屏障在兩人沉默間，悄無聲息地逼了上來，包裹住了他們的身軀。在完全罩住五官之前，真無色不知為何忽然笑了起來。
他歪著自己的脖頸，在身旁人還能看清自己的最後幾秒鍾裏，悠悠然地誦起一首詩來。
“俯首問青牛，
青牛何所求。
所求風波止，
老子不上樓。”
之後，便遁入這霧中，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