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冷笑:“我死了,不正好當你的晚餐?”
紫衣少年哼一聲,說:“人當然是活著的時候好吃。”說起人,才想到對方一介凡人,居然能穿過水草陣,大感不可思議,“你怎麼進來的?這裏的水草如利刃,你居然沒被撕成碎片?”
江流死魚眼往上翻:“我要知道,就不會在這兒了。”擦去唇角邊的鮮血,櫻冪湖突然一陣震動,便連這陣法裏的水也被波及,他一個踉蹌,往紫衣少年的懷中撲去,但雙手觸到他的身體的時候,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傷口頓時遍布,血一下湧出了許多。“你……”江流捂著心口,那裏一悸,一痛。
紫衣少年退了一步,自嘲地說:“就是你看到的這樣,我的身上也纏滿了這水草,不過我倒沒什麼感覺,正好防身用。”
江流說:“是嗎?悟空隻有感覺元神,你恐怕隻有重力元神,看來這不是偶然,但為什麼每一次都被我遇上?究竟是個什麼驚天的秘密?跟哪一邊有關?這些答案,要到什麼地方才能找到?”江流終於思考了一些可能與他無關的問題,或許是心底那莫名的熟悉感,和悟空綺蘭帶給他的感覺是一樣的。數百年的時間,埋葬了什麼?接連遇到的人,又存在怎樣的聯係?死去的師父會不會知道這一點,所以才要求他前往西界?若自己就在淨土寺老死,又怎麼會遇到這些人?接下去的路程,除了那些殺他的妖魔神怪,還有誰,在等著他的救贖?
紫衣少年說:“有個男人告訴我,幾百年以後會有人來帶我離開,這個人,會是你嗎?”
江流側頭看他。
紫衣少年努力仰頭看上麵,盡管視線所及隻有綠色,他依然努力地高昂著頭,說:“我想出去看看,天是不是果真不是綠色的,是不是還有除了水草之外的東西,人類,妖怪,神仙,所住的是個什麼樣的世界,值不值得我,幾百年來地期望。”
江流頓了頓,說:“愚蠢。”
紫衣少年大受打擊,不滿地說:“我說你這家夥,別以為自己從外麵來的就囂張了,對於幾百年沒有看到外麵的我來說,不管外界變成什麼樣,總不會一層不變。”
“三界眾生之所以愚蠢,就是以為自己能適應所有的變化,即便不能適應的時候也可以認定自己有能力改變,這是最可笑的想法,三界與三界之外存在著誰也看不見的生存規則,破壞這些規則最終換來的隻有毀滅,誰都不會看到相同的世界。你期望它是個什麼樣的世界,它最終就會變成截然相反的世界,所以我說你愚蠢,在沒有任何假想空間之前的任何猜測,都是天方夜譚。”江流毫不留情地說。他向來不留情麵,對誰都是如此。
紫衣少年漲紅了臉,最後無言以對,將目光落向江流手中的聖誡杖,看著頂端的淨魂鈴,視線裏閃著紅光,心忽然被蠱惑了,手不由自主地伸出,口中喃喃:“我的東西落在了你那兒,我的東西……我的東西落在了你那兒……”
江流雙眉緊鎖,眼睜睜看著那雙不見天日因而白如寧雪的手覆在了淨魂鈴之上,頓時紅光乍現,淨魂鈴劇烈震響,無數的紅色小晶珠沒入紫衣少年的體內,他的表情瞬息萬變,時而舒服時而痛苦,最後發出淒厲的嘶吼,但很快又平靜下來,原本就紫色的雙瞳此時詭異萬分,竟然有七彩光芒交替閃爍,麵色驚慌,氣息卻意外平緩。水草開始瘋狂地扭動身軀掙紮,有如刀片反射森森白光。
江流無意識地伸手擋去刺眼的光,白光過後,果然如江流所料,他們回到了岸上,悟空和綺蘭正沿著櫻冪湖大聲呼叫,遠處的“客似雲來”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