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四捧著刀二遞過來的水袋紮紮實實喝了一半才說話,“東、南兩邊殺來了大批人馬,猜是孫崇耀的軍隊,這幾日天氣陰晴不定,千軍萬馬殺來真是連天地也為之變色。北麵乃是皇土,孫崇耀既然膽敢犯上想必西麵義親王屬地亦遭侵犯,卻不知道那邊怎樣了……沒想到戰爭爆發得如此之快,咳咳咳——”
“琉州後方就是長樂皇城,既是殺至琉州那便是向皇帝宣戰了,單憑孫崇耀一人之力怎麼可能殺到這裏來?”江幸一把搶走學四手裏的水袋,滿心憤懣,他們竟然不顧他的死活,須得要水來補充體力順道澆滅怒火,“……自然是聯合另一方龐大的勢利,陸卓元與之水火不容,當然不可能,況且先前安水凊雖領兵擊退孫兵卻算不得完勝,自身遭受重創短時間內難以恢複,隻不過孫崇耀因安水凊景明皇後之名有所顧忌不敢公然與越國作對,那麼便是聯合南麵呂均了。”
“這……若真是如此,閩國可不是大亂了嗎!”刀二聽得目瞪口呆,近來一直忙著穀默跟小蘑菇的事什麼都忘記了。
“本來就動蕩不安戰亂不絕,如此大規模的戰事早晚爆發,何必驚奇。”江幸一口氣喝光了水袋裏的水,“我倒是更擔心陸卓元,先前傳聞安水凊離開了西麵,有消息稱她孤身去了吳國,卻不知道緣由,孫崇耀可不是個善茬,就怕得到了消息派另外的人馬趁安水凊不在之時殺去西麵……”
“那怎麼辦?閩國就看著義親王能當個明君了,他要完了閩國就真沒救了!”獨三那一隻眼鼓得快有兩隻眼大了。
“你們不是那麼尊崇景明君上麼?”江幸調侃,頓了頓又輕歎道,“既是如此那便不該擔心,相信她早已安排妥當,或許越國的援兵已經到了吧……可惜我的消息都是好幾日前的了,近來的一點也沒有。”
“那麼二殿下眼下定然是慌極了,縱然他手中有‘腐人’殺手,但比之千軍萬馬卻遠遠不及,”刀二肅然道,接著突然情緒高漲,“哇呀呀,現在就該趁亂殺進去找到小蘑菇走人呐!趁火打劫這種事真遇上了不做對不起良心啊!”
“趁火打劫這種事要真遇上了不做對不起自己的良心呐!”麽孤闖進那名為禁地的院落被眼前景致震得怔然時她被隨即趕上來的伍善逮住,而她不慌不忙竟如是振振有詞道。
伍善怔怔然,就那麼一小會的功夫小蘑菇已從震驚當中回複過來,緊抓這一須臾的罅隙她又跑了。
所謂禁地,其實就是一所再普通不過的院子,裏邊有座哪都能見到的房子,要說區別就在於這院子死氣沉沉不生花花草草,除了門口的兩個門衛裏邊一個活人都沒有,大赤赤衝進去後麽孤還以為要打一場結果一個人都沒有了,愣了會又打算闖進屋,跟瘋魔了似的,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麼了,預感了什麼不好的事可是卻說不出來,難以掩飾的焦躁入世胡亂行事倒是有所緩解。
“姑娘!”
如果後邊沒有窮追不舍的伍善的話,她的心情會更好。
麽孤瞪了一眼剛跑進院的伍善,回頭就踹開了屋門,然後又傻眼了。
房子外表尋常,內部卻不一般,空蕩蕩的除了亮著的臂燭什麼都沒有,窗戶全被厚重的床簾擋住,氣息無比死沉,靜寂無聲,腳尖輕點琉璃地磚映出來一個清晰而昏黃的影子。
麽孤垂首看地上自己的影子,驀然間膽寒,鏡子似的琉璃映出來的人影就像死人,她可還活得好好的呐,進了這屋子後就覺得踏入了地府,森森鬼氣爬滿周身,溫暖的手心變得冰涼,汗毛都冷得豎起來了,想出去可腳步依舊往前邁。
“這裏……莫非就是宗穆煉製‘腐人’的地方?”
“姑娘既然知道就快出來,此乃至陰至邪之地不可久留,莫要動了胎氣!”
“這麼說解藥應該就在這裏了……”言語時麽孤已經走到了屋子中央,瘦小的背影透著股詭異。
“這世上哪裏有什麼解藥,姑娘為何如此固執!”伍善顧不得許多,拋開心頭顧忌衝進屋打算扛走小蘑菇。
不料就在這時,正北的那麵牆壁突地打開,幾個身著黑衣的四五十歲的男人立在那裏,沒想到會有人在屋裏,那幾個顯然嚇了一跳,剛要關閉牆門,麽孤一個閃身就衝了進去。
小蘑菇混在幾個髒兮兮的男人裏邊很是紮眼,尤其是那幾個人還一臉木訥好似從未見過活人似的木呆呆杵著等牆門關閉,結果伍善又擠了進來。
這下熱鬧了。
“伍統領,這位是……”領頭的老頭沉默了好一會才弱聲道。
伍善正猶豫著該怎麼開口,麽孤卻已經趁所有人不注意又重新打開了牆門,接著飛起幾腳把那幾個糟大叔踹出了暗室,關上了牆門。
隻有兩個人,一男一女,很寂靜。
鐵血漢子們又回來了,抱著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情,隻可惜學四和江幸體力消耗太大僅能退居防守一旦遇上麻煩難以從正麵突圍。
一路無阻,刀二扛著神神道道如今全然淪為累贅的穀默帶頭趁亂混進了人人忙於逃命的琉州城內,接著直奔宗穆府邸。
這座從沒見過行人即便是在如此危難時刻也不見有人逃難的小城一如初見時那樣富麗榮華的外表下安靜得近乎死寂,不太明白它存在的意義,日升日落,光輝隱現,都感覺不到它的在乎,所期待的隻有覆亡,而它所期盼的就在不遠的地方。
純爺們一路狂奔疾走,一心想著趁火打劫根本不沒閑心借景抒情,可惜近來他們運氣實在太差,剛進城沒多久城門就被炮轟成了渣,彈起的碎片甚至還擦過了獨三的臉,劃出一小道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