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連續不斷傳來了笑聲。
女人走路的步子很沉重,她垂在身側的手攥的很緊,尖銳的指甲鑲入了掌心的肉,她卻沒有絲毫的察覺。
冰涼的水,一遍又一遍的拍打著她的臉,爾後,順著她的下巴滴落在衣襟。
刺骨的寒,令女人原本有些昏沉的腦袋漸漸恢複了清晰。
她抬眸,看著鏡子中濃妝素裹的自己。
那麼的狼狽。
不不,那不是她。
唐卿馨雙手撐在洗手台的邊緣,她低低的笑了起來,眼睛卻漸漸紅了。
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不是。
女人笑著笑著,眼淚就夾著水珠滑落了下來,她用手擦了擦模糊的鏡子,眸子散發著幽幽的光芒。
要麼一起死,要麼一起苟且偷生,誰都別想好過。
誰都,一樣。
……
……
連續兩天,宋城沒有一點的消息。
沒有寄來的信件,沒有打來的電話,沒有威脅的話語,什麼都沒有。
就這樣石沉大海般的安靜,令子衿愈加的不安。
因為突如其來的意外,顧子默也將啟程的時間無期限的往後延長,他要親眼看到宋城平安,才能安心離開。
而席琛,這兩天不知道在忙什麼,時常不見蹤影,每次都是到深夜才回到家。
這天晚上,男人回來的時候,子衿剛剛洗漱好,聽見樓下的聲響,便走了出來。
剛走到走廊上,兩人的目光就那樣在空氣中交彙。
子衿撞見男人疲倦的眉色,擦頭發的動作微微一怔。
她的心,好像被什麼揪了一下,怪疼的。
這幾日,他一直都沒有怎麼休息。
晃神間,男人已經扯開襯衫領口的前兩個扣子,步伐沉穩的朝她走了上來。
他走到她的麵前,拿過她手裏的毛巾,蓋在她的腦袋上,溫柔的幫她擦起了頭發。
子衿反應過來,剛想去扯毛巾,卻被男人製止住了動作,他說:“別動。”
她一頓,也意外的聽話,乖乖不動了。
空氣安靜了下來。
男人仔細的替她擦幹頭發,前麵的女人一動不動,緘默不語。
她不知道在想什麼。
隔了半響,她突然說:“辛苦了。”
席琛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他忽然自身後將她拉進懷裏,傾身在她耳邊細語:“心疼我的話,以後記得要好好補償我。”
男人的聲音低低啞啞,曖昧十足。
子衿原本有些愧疚的心,漸漸被亂七八糟的東西占據。
她的臉有些燙。
男人察覺到她的羞赧,低笑出聲,他又繼續幫她擦頭發,漫不經心:“我不辛苦。”他說。
因為是你,因為是你愛的人,所以一點都沒有覺得辛苦。
子衿好似能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心頭一暖。
她垂下眸,長而卷的睫毛掩去了她眼底的晦澀和水霧,她沒再說話。
時間滴答滴答的流逝,窗外夜色漸漸昏沉。
黑暗四麵八方籠罩了整個城市,這樣沉寂的夜晚,注定有人歡喜,有人憂愁。
……
……
清晨的陽光透過雲霧折射在大床坦誠相見的男女身上,他們背對背,睡得很沉。
地麵上都是衣服和酒瓶的狼藉,套房內很安靜,唯有牆麵的時鍾發出了滴答滴答的聲響。
過了不知多久,外麵的大門突然傳來了“篤篤篤”震耳欲聾的敲門聲。
原本熟睡中的女人瞬間被驚醒了。
唐卿馨緩緩的睜開眼,在適應了光線之後,她撐著頭痛欲裂的腦袋,慢慢從床上爬了起來。
起床的時候,下半身有被撕扯的疼痛。
她察覺到了,驀地一僵,渾身止不住的發寒。
腦海裏,不受控製的播放著昨晚所經曆過的一幕一幕。
她從洗手間回去以後,被灌了很多的酒,然後被李成強行從現場拖走了……
唐卿馨不敢再往下想,她倉皇的撿起地上的衣服,回身看到躺在床上還睡得正香的男人時,刹那間,麵如死灰。
她保存了二十多年的清白,就這樣被這個男人毀了。
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不剩了……
女人的眼睛,由悲涼漸漸迸射出了恨意,她簡單的套上衣服,然後拿起了放在床頭的煙灰缸。
她悄無聲息的走到了男人的身旁。
外麵響亮的敲門聲還在繼續,而她恍若未聞。
她死死的盯著床上的男人,慢慢舉起了煙灰缸,眼底有決然一閃而過。
還沒來得及砸下去,熟睡中的男人突然睜開了眼,“你想幹什麼?”
唐卿馨被嚇得麵色一白。
她條件反射的舉著煙灰缸往男人的腦袋上砸,可是因為過於慌亂,被男人輕易避開了。
李成躲開後,輕而易舉的牽製了女人。
他將女人壓在床上,揚手就往她臉上用力的甩了一巴掌,罵罵咧咧:“老子把你從牢裏弄出來你就是這樣報答我的?”
唐卿馨發了瘋的掙紮,“李成,你不得好死!!”
從女人嘴裏蹦出了很多難聽的髒話,李成麵色一沉,又甩手給了她一巴掌,“老子的生死還輪不到你來說三道四!”
這一巴掌,比之前更加的用力。
唐卿馨被扇的眼冒金星,有血腥的味道從嘴巴裏蔓延開來了。
李成摸了摸她紅腫的臉,笑的十分猥瑣:“你說你乖一點不就不用受這種苦了麼?”
話音剛落下,女人直接吐了他一臉唾沫。
空氣,瞬間沉寂了下來。
李成僵硬了幾秒,爾後,滿目陰鷙的瞪著她,“他奶奶的,看我怎麼收是你!”
說罷,直接扯住女人的頭發拽起來。
頭皮一疼,唐卿馨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聲。
男人的手剛剛揚在半空,大門就突然被人從外麵打開了,一群記者蜂擁而至,為首身著高貴的女人在看到這一幕後,麵色十分難看。
哢嚓哢嚓,閃光燈的聲音響遍了整個套房。
李成回頭看到胡葉林,瞳仁劇縮,他驚慌的叫了一聲,“老婆……”
胡葉林深吸了一口氣,冷笑:“誰是你老婆?我們胡家沒有你這樣的女婿!”
說完,她目光一轉,轉移到了躺在床上麵如死灰的女人身上,她低笑:“這不是唐家大小姐麼?”
聽她這麼說,跟隨前來的記者立馬對著唐卿馨的臉拍了幾張。
而從頭到尾,女人都是動都不動一下,宛如一條任人宰割的死魚一樣。
李成滾下床,慌張的套上褲子之後,麻溜的繞到胡葉林的麵前,“老婆……這、這是她勾引我的……”
見男人到現在還在垂死掙紮,胡葉林看了他一眼,眼底不帶任何的感情,“是麼,可酒吧的監控畫麵可不是這樣顯示的,不是你把她拖走的麼?”
話落,李成背脊一僵,他動了動唇,卻無言以對。
胡葉林沒再看他一眼,她徑自走到了床頭,目光冷冷的掃了眼唐卿馨。
她說:“唐小姐,唐家雖然沒落了,但你也不至於淪落到做別人情人的地步吧?”邊說著,女人從包夾裏掏出了一張支票,放在床上,繼續說:“事到如今你也不能怪誰了,這是一點補償,足夠你和你爸安穩過完下半輩子了。”
女人越是平靜,李成越是不安,他上前,扯了扯唇:“老婆……”
胡葉林轉過身,笑:“我們也要好好算一算賬了。”
李成心頭一凜,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女人已經往外走,不冷不淡的落下一句:“等你收拾幹淨了再來見我。”
女人走後,隨同前來的記者也默契的作鳥獸散。
套房又恢複了安靜。
李成煩躁的踹掉跟前的一把椅子,抱頭低低的怒吼了一聲。
身後,聽見女人起身的動靜,他不知想到了什麼,驀地轉過身去,瞪著猩紅的雙眼質問他:“是你在設套陷害我對不對?”
聞言,唐卿馨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李成被女人這個眼神看得有些心顫,他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之後,撿起地上的襯衫,罵罵咧咧的離開了。
砰的一聲,門開了又關。
這一次,套房是真的陷入了死一樣的沉寂。
唐卿馨抱膝蜷縮在床頭,她將下巴抵著膝蓋,眼神黯淡無光。
胡葉林留下來的支票就擺在床沿邊,靜靜的躺著。
她保持原來的姿勢呆了很久,才動了動,上前去拿起那張支票。
巨額的數目跳入眼簾,女人不受控製的笑了起來,她的眼底泛著淚光,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悲涼。
她笑著笑著,淚水就一滴一滴一砸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