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在尾音落下,席袁成就怒的重拍了一下實木桌麵,大發雷霆:“都是一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家夥!”
男人粗啞的咆哮聲在幽靜的書房來回盤旋。
程政心頭一驚,連忙解釋:“抱歉席總,我們真的沒有發現巷口的死角裝有一台閉路,是我的疏忽……”
“疏忽?”席袁成暴躁的打斷他的話,疾言厲色:“這麼致命的漏洞你也能疏忽那我要你何用!”
“抱歉席總。”程政自知犯錯,也不敢反駁。
“抱歉頂什麼用呢?”席袁成目光森涼,怒極反笑:“老子委曲求全這麼多年,所有的計劃部署差點就因為你的一個疏忽,全部毀了你知不知道!”
如果席琛從那群痞子的口中撬出真相,那他後麵的路幾乎可以用寸步難行來形容。
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程政的心一陣涼。
席袁成壓製怒火,冷靜下來。
現在並不是急著動怒的時刻,他要好好想想,接下來該怎麼對付那個人。
居然能把死角的閉路都給挖出來,席琛啊席琛,你每次都能給我這麼大一個驚喜。
思及此,男人的目光漸冷,隔了好久,他如同鬼魅的聲音才在空氣中響起:“去,搶在他們之前,把人都給處理了。”
程政驀地一怔,有些猶豫,“席總,那可是……”
男人一個鋒利的眼神唰的掃過去,聲音冷漠的幾近殘忍,“如果今晚沒有處理好,你就代替他們去死。”
又是渾身一怔,程政的麵色有些蒼白,點頭,“我知道了。”
停頓了一下,他又問:“那周榮生那邊?”
周榮生。
那個家夥比預想之中還要難以控製,可是如今留住他還有用處。
席袁成默了幾秒,才說:“不用管他,一個死了五年沒錢沒身份的人,除了我,他還能聯係誰。”
說到這,他突然問了一句:“唐誌成那邊最近有什麼動靜?”
程政搖頭,“自從上次唐小姐出事之後,他最近一段時間就一直很安分,沒見有何風吹草動。”
話落,席袁成嗤的一笑:“所以我才說人不能有軟肋,一旦有了軟肋,跟被別人挾持著走有何分別呢?”
“席總的意思是……”
“去查查唐卿馨的位置,既然老的執迷不悟,那就從她下手,男女之間那點****,最容易控製了。”
“是。”程政應了一聲,然後突然想到什麼,看向男人,說:“對了席總,前陣子宋元山的老婆一直堵在公司門口吵著要見你。”
“楊文蘭?”席琛一頓,旋即玩味的笑了笑,“你不說,我還差點把她給忘了。”
容易感情用事的人,往往,也是最容易衝動的人。
剛好,他還缺了個能做替死鬼的人。
窗外的夜色,漆黑的如同粘稠的墨水一般,始終暈化不開。
車子正在飛速開往郊外的那間廢棄木屋。
席琛坐在車內,太陽穴隱隱作痛,總有一股不詳的預感。
他看了眼外麵的浮光掠影,眸子沉如冰冷的潭水,隻聽他輕言:“時硯,再開快一點。”
時硯頓了下,依言加快了車速,同時不解的問了一句:“怎麼了嗎……”
他的尾音剛剛落下,遠處突然傳來幾聲槍響,林子裏的鳥獸明顯都受到了驚嚇,都撲著翅膀往遠方四處逃散。
頃刻一瞬,兩個男人臉色同時一變。
因為槍聲,是從那間廢棄的木屋方向傳來的。
席琛抿緊薄唇,下顎的線條是前所未有的冷硬,他扯了扯唇,眼底如履薄冰。
終於被逼急了是麼。
身旁,時硯同樣也是一臉的凝重,他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心下一沉。
這個意外,在計劃之外。
很快,車子便穩穩的停在了廢棄木屋的前麵。
夜色沉寂,樹影綽綽。
時硯搖下車窗,一眼就看到了倒在木屋外麵的兩個保鏢。
身旁,男人已經下車,他反應過來,緊隨其後。
幽靜的郊外,人跡罕至。
未進木屋,隔著老遠,席琛就聞到了空氣中飄散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他的眸子,所及之處,寸草不生。
時硯也聞到了,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木屋的鎖早已經被人砸爛,門沒有關緊,隱隱可以看見裏麵橫七豎八躺在血泊中的人影。
不用進去,也能想象得到裏麵是怎麼一幅血流成河的畫麵。
時硯隻感覺全身的血液都逆流湧上了腦門,他猛地一拳砸在側邊的樹上,低咒了一聲:“該死!”
千算萬算,他是怎麼都沒算到那些人居然有膽滅口。
相對於時硯,席琛冷靜多了。
他的表情如常,靜站了一會兒,才從煙盒裏取出一根煙,叼在嘴邊,點燃,抽了一口。
眸子隱晦,誰都猜不透男人此刻在想些什麼。
追查了那麼久,好不容易把人都抓了回來,還沒問出幕後主使,就都死翹翹了。
時硯隻覺滿腔的怒火快要將他的理智燃燒殆盡了。
他去看一旁始終沉默的男人,拚命壓下躁動的情緒,張唇:“現在怎麼辦?”
怎麼辦?
席琛吐出煙圈,聲音沙啞:“報警。”
時硯目光一滯,錯愕的問他:“你是認真的嗎?”
男人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人是他們抓的,現在那幾個痞子又是在他們的眼皮底下被滅口。
是個傻子,都會懷疑到他們身上。
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今晚他們要來木屋的事情,是誰泄露出去的。
時硯明顯是和席琛想到了一塊兒去,他不知想到了什麼,眸子一沉,半天了,才啞著嗓音說:“今晚的事情,我隻跟徐菱秋說過。”
徐家二小姐。
席琛淺吸了一口煙,時硯蹙眉,語氣有些緊張:“絕對不會是她。”
“我知道。”
男人的聲音很是淡漠。
時硯頓了下,遲疑:“會不會……是徐清揚?他不是一直想要抓住你的把柄麼,今晚發生的一切會不會是他故意設的局……”
“不是他。”
席琛撚滅煙,緩慢的吐出薄霧,眸子黑白分明,“他不至於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逼我就範。”
說完,他突然問了一句,“時硯,徐菱秋身邊的朋友,你調查過嗎?”
男人的話如醍醐灌頂,讓一直迷惘的時硯頓時清醒過來,他抿了抿唇,眼底複雜:“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
是夜,子衿躺在床上久久未眠,
她掀開被子,看了眼床頭櫃擺放的液晶鬧鍾,上麵顯示著的時間,是淩晨三點十分。
這麼晚了,男人還沒回來。
子衿又重新躺了回去,耳邊不受控製的想起昨日,男人問她的話——“如果有一天,在涉及家人的問題上,你我針鋒相對呢?”
為什麼,他會這麼問?是出了什麼事情嗎?
每次涉及男人的事情,她總會喜歡胡思亂想。
正輾轉難眠之時,子衿隱隱聽見了樓下傳來開門的聲音,是他,他回來了。
莫名的,她居然有點緊張。
而這股不知名的緊張,在聽見男人往樓上走的腳步聲之時,更加的劇烈了。
子衿攥緊被角,假裝入睡。
很快,門被人從外麵,輕輕擰開。
一瞬間,走廊上細碎的燈光,灑了進來,隱隱照亮了昏暗的房間。
女人心跳如雷搗。
即便是緊閉著眼,她都能想象得到,男人身形挺拔,背立而光,靜靜站在門口的美好畫麵。
過了一會兒,門,被人關上了。
光明散去,屋內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子衿睜開眼,心頭莫名空落落。
她輕歎了一聲,還來不及轉身,被角突然被人掀開了一截,她還沒反應過來,男人已經自身後緊緊的擁住了她。
突如其來的溫暖,讓女人的身軀,明顯一僵。
席琛感受到懷裏的僵硬,下巴蹭了蹭她的脖子,聲音有點沙啞:“裝睡,嗯?”
熟悉的男性氣息密不透風的包裹著她,子衿怔愣了好幾秒,忘記掙紮,錯愕的問:“你不是出去了嗎?”
“嗯,聲東擊西。”
“……”
一陣沉默。
男人滾燙的胸膛貼著她的背部,子衿的身體還是繃緊的,她突然想起那個擦槍走火的夜晚,臉蛋,沒由的一燙。
他抱得很緊,她有點喘不過氣。
掙紮了幾下,男人並沒有鬆開她,反倒是加大了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