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織書怎麼也沒想打,要見到勻勻,還要經曆那麼多的波折。
那天她與車娘一路疾馳趕到縣衙驛館,俗話說宰相門口七品官,何況是堂堂一國皇儲驛前?那兩位大姐並無明著表現無禮,態度卻也不甚好相與。
傅織書清楚自己這是到了貴府門前,應當謹言慎行。下馬車後,趨步踏上門口三級石階,朝著兩個守門女人拱手施禮:“二位大姐,小民是馬蹄鎮人,冒昧前來打聽個人。”
兩人以為是蓮王府中做事的人在本縣衙的三親六戚尋來了,打點起精神問:“哦,姐兒你找誰?”
其態度像是肯開門路,傅織書心中一穩,便直言道:“我找嚴勻勻,她因事被押解大牢,聽說昨夜蓮王殿下將她從縣衙提在了館中?”
“嚴勻勻是誰?”那兩個大姐麵色轉為疑惑,仍舊端正站著回答她:“姐兒怕是打聽錯了?我們殿下如何會從縣衙提人到行驛?沒有這回事。”
怎麼會?早晨那位牢役大姐,說得言之鑿鑿,何至於如此耍弄她?
傅織書壓下心底的震驚,腦中靈光一閃,袖手遞出一塊碎銀,誰知那大姐避難似的躲身讓過,不僅不接,反而厲聲責備她道:“這位姐兒,我們這是蓮王府下,一向門風清白,你可不要大白天在此做出侮辱之舉!我看你也是病急亂投醫,便不上報,你快速速離去吧!”
“這——可是牢役大姐明明說她被帶到了驛館!”
原隻求守門之人行個方便,好心傳個口信,豈知聰明反被聰明誤,反觸了人家的規矩。傅織書一時心慌,又尷尬又焦急,臉容紅透,急切的請求道:“大姐,我是那位小姐的親人,實在心係她的安危,能請你通融通融,再進府查看一下麼?”
昨夜到點換班,她倆當然不知道殿下從外帶了生人進來。身為大門口的三等下人,這一大早,也不可能有人會專門過來告訴她們府中的確多了一位客人。因而她們確實沒說謊話,隻是很自然的用自己的慣性思維來拿捏這件事而已。
而且現在端著正理,也就不再和這個一看就是小門戶家的平民多囉嗦:“姐兒,你當這驛館不是皇都蓮王府,便沒了規矩?我們三等奴才,平常連重要管事的麵也見不著一個,你要我們去哪裏打聽你口中的‘莫須有’小姐?”
另一個大姐也不耐煩:“是是是,你快走,我們不追究你行賄之舉已是好意,別在這兒無理糾纏了!”
接連碰了釘子,卻連勻勻的麵都沒見著,傅織書心中大急。可是這兩個守門大姐是不打算幫她的了,怎麼辦?怎麼辦……
傅織書羞急交加,一時呆站原地,不知該下一步該做什麼。
守門大姐看她咬牙紅臉的木站著,臉上的不滿神色顯露出來,喝道:“怎麼,你還不走,是不相信我們姐妹二人?還是壓根不是來尋人,而是來鬧事的?”
“我不是來鬧事的……”
傅織書本來不擅言辭,現在心中急如亂燉,想到連勻勻的一點消息都打聽不到,更不知該如何是好。候在一旁的車娘忽然上前扯住了她,壓低聲音勸解道:“姐兒,咱們先走,這會兒觸了眉頭,不如先避開。如果嚴姐兒真在這裏,我們計較好了再來。”
目光掃過兩個帶著不愉神色的守門大姐,再看了看幽深寧靜的驛館大門,勻勻大概不可能突然從裏麵走出來……
“擾著兩位大姐了,慚愧,我這就走。”
她頓時一醒,仍然維持禮貌向兩個守門大姐點了頭,聽從車娘的建議,折身離去。
沒見著勻勻,當然無法甘心就此回馬蹄鎮去。車娘知她心意,領她在一家價格平常,但頗舒適幹淨的客棧中住了下來,笑道:“姐兒,我看你也是要在縣裏耽誤一兩天的,這裏掌櫃是我鄉中的姐妹,很和氣,你安心住下,再好好籌劃嚴姐兒的事。我家中有大有小,必須回鄉看看,今天就先回去了。明後幾天我多半還要來縣裏,到時就再來這裏看看你還在不在,如果你和嚴小姐還沒回去,我再接你們一道走,成不?”
能得一位素不相識的車娘如此照顧安慰,傅織書心中無限感激,不由笑了笑道:“真是謝謝大姐了,你以後來四春來買豬肉,我隻收你半價。”
車娘淳樸的臉上哈哈一笑:“那敢情好,俺巴不得呢!”
傅織書猛地想起一件要事:“我家中還有個弟弟,大姐回到馬蹄鎮後能不能到滴雨巷中跟他帶個話,告訴他我和嚴姐兒都好,隻是還得再耽誤幾天,囑咐他一定好好照顧自己,不要擔心我們。”
車娘滿口答應:“姐兒放心,俺一定將話原樣帶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