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灰暗。
這是在瞥見那隱藏於山巒間的城堡時,薛靖瑤的第一感受
。或許是因為夜晚,那股子歲月累積出來的沉重在此時顯得特別鮮明,腳下每一塊被磕得坑坑窪窪的石磚,都不知記錄了多少故事、悲歡離合、粉墨登場、黯然收場。
相較於她之前想象的那種屬於皇家血統的尊貴,這兒給她更深刻的印象應該是肅穆、莊嚴以及無限的壓力。
薛靖瑤不由自主的就垂下了頭、握緊了拳頭,等她意識到這一點時,不禁驚訝於自己的緊張,還沒進去,就先氣弱,實在不是個好現象。她嚐試舒展雙手,抬頭挺胸,深呼吸,終是在進入城堡前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
她努力保持麵癱,唯恐一入門就看到有兩大列仆人一齊下屈膝禮、齊聲喊:“少爺”,會因接受無能而導致表情失控。
事實證明,電視劇和小說都是騙人的!他們入門後,除了一個領路的侍從,竟然一個人都沒有!真是浪費感情……薛靖瑤泄氣的想。
後來她才知道,那些侍從一直都存在,或許在這個角落裏,或許在那個角落裏,隻是不需要他們出現的時候,他們是絕對不會出現的,這就使得在緩緩走入這昏暗、高大、甚至是有些空曠的城堡時,薛靖瑤覺得寂靜的仿佛方圓幾十公裏內都隻有他們幾個人罷了。
她有意無意的注意著腕表上的時間,大約走了20分鍾的時候,領先在他們二人半步的侍從在兩扇雙開的門前停下了步子,轉身,先對魏晉恭敬的一行禮,再對薛靖瑤微微欠身示意,隨即悄然退下,沒幾秒鍾,就不見了身影。
自從下了飛機,薛靖瑤就隱隱感覺到魏晉好似和平時不大一樣,氣場無限擴大,這會兒入了城堡,這種感覺更為濃烈了,他好像,一直端著…宛若戴上了一隻麵具,渾身上下都充滿了距離感。
魏晉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示意她先進去,薛靖瑤搖頭,輕聲說道:“我跟在你身後。”他倒也沒堅持,聞言就率先入門。
開玩笑,她怎麼敢走在他前麵,被人看見了幾張嘴巴都說不清楚…女人,本就該依附男人,就算在西方國家,這樣的傳統還是不會因為他們崇尚民主而發生任何的改變。
入門後應該是會客室,簡單幾座沙發孤零零的躺在厚厚軟軟的地攤上,側麵的壁爐裏正燒著火,印得那塊地方特別亮,也照亮了附近的刷得通紅的牆壁,薛靖瑤隻注意到牆上掛著的是零星幾幅油畫,畫得是什麼看得不甚清楚,倒是那幾道嵌在畫框上的窄金邊框,在這裏顯得特別耀眼,晃得她都有些頭暈。
他們在這是等待最後的通報,要見到魏晉的爺爺,也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大概過了5分鍾,一位發色全白、臉紅彤彤、臉上皺紋都跟褶子似的侍從從裏屋出來躬身對魏晉道:“先生,閣下請您和薛小姐進去。”
魏晉聞言略一頷首,便回身顧自牽住薛靖瑤的手往裏走。
人未到,聲先至。魏晉的爺爺竟然非常生動形象的為薛靖瑤詮釋了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我親愛的David,你可算是回來了!”
薛靖瑤被這突然冒出來的中氣十足的聲音給嚇了一跳,手都抖了一抖。
魏晉頭也沒回的捏了捏她的手心,大言不慚的回道:“爺爺,您嚇到我的未婚妻了。”
“Oh~是親愛的Lindsay嗎?”隨著這句驚喜的話語,那位神采奕奕的老人也出現在了二人的麵前。
白頭發、白眉毛、白胡子、還有約克家族特有的深墨綠眸子---這是薛靖瑤對這位老人的第一印象。很和藹的感覺,就像她曾經在美國遇到過的很多普通老人一般---愛孩子,不僅愛自己的孩子,還愛所有的年輕人,他們倒是真正做到了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
人與人之間可能真的有磁場合或者不合之說,有些人你看到他/她第一眼,你就知道自己絕對不會喜歡他/她、絕對和他/她合不來,可是有些人,第一眼你就明白你們一定能相處的很好。
魏晉的爺爺給薛靖瑤的感覺就是後麵一種,她知道他們一定能相處好,沒有為什麼,這隻是一種直覺、一種感應。
後來事實證明的確如此,可能是魏晉爺爺的遷就,薛靖瑤並不覺得言語上的交流有什麼困難,她甚至一度懷疑是否真的有貴族英語這種說法…
來之前,她準備了很多說辭,比如自我介紹,她也是名校畢業,學的專業也能登大雅之堂,她和魏晉很相愛等等…都是為自己增添籌碼的話語,結果一句都沒有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