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咕咕......咕咕......”“天幹物燥,小心火燭......叮......天幹物燥,小心火燭......”城內人煙已息,晚秋的風帶著肅殺囂張地攻城略地,打更人目光呆滯地盯著身前兩三步路處規律而緩慢地邁著步子,手裏一盞有些年歲的紙糊燈裏,火光飄忽不定,幽幽地吞噬寸許黑暗。遠處偶爾傳來幾聲交談,伴著漸行漸遠的腳步聲,隱約消失在朦朧的月光下。打更人繼續往前走著,還有幾條街沒有走過,天氣越來越冷了,他幹枯的手指攏了攏緊的不能再緊的衣襟,用力搓搓僵了的手指,漸漸將身影隱於黑暗。此時,京城裏亮著燈火的除了那生意興隆的怡紅院就隻有一家,那便是左相府上。要說這三更半夜左相府上為何要亮燈點燭,那還要說說左相是為何人。適時大邱王朝,開國祖師並不是大邱的第一任皇帝,他在即將登上金殿寶座的前一天晚上便薨了,朝中誰也不知這位尚且年富力強的祖師爺因何離世,隻傳聞他薨時兩隻眼睛均睜著,不含任何情緒,宮內妃嬪各個嚇破了膽似的,全都跪在離世的祖師爺床前,沒有一個人敢上前替這祖師爺閉了眼睛。要說確認祖師爺薨世的那個內侍以及太醫早在妃嬪們知曉消息前就已經被嚇得被抬出去了,那二人不知遇到何事,居然是**而出。聽說這二人日後都瘋癲不止,不懂世事。再說這左相,即是當年與祖師爺一起打天下的何獻的外孫,何獻在打下這大邱江山時沒少出力,奈何這何獻有勇而智不足,與那祖師爺還有如今已經歸隱的鄭老將軍三人在商榷何人擔這大邱重任時,被那祖師爺擺了一道,隻得甘居人下。祖師爺許他最高官位卻也不給他封侯加爵,而是立其為相時,設立左右相爺之分,那右相則是祖師爺心腹之人。縱使如何有勇無謀也明了,祖師爺忌憚這何獻,想要用右相牽製他。那何獻亦是有脾氣之人,將一幹丞相負責事宜均交與右相處理,因則,那右相雖位低於左相,然其權大之。左右相之間的因緣糾紛日後再說,且說那祖師爺離世後,卻是那左相何獻用手蓋其雙眸,使之閉眼魂歸,也是這一作為,旁人都說何獻乃真宰相也。如今這位左相乃是何獻的外孫,當年何獻打下江山,雖然沒能當上那人上人,卻是活的逍遙自在,不料天公不做美,在他喜獲金孫的第四個年頭,他的愛女與入贅的女婿遭賊人打劫,雙雙離開,隻留下四歲的何朗與老人相依為命。老人悔恨不已,認為是自己當年樹敵太多,害了女兒女婿,隻得把更多的疼愛都給了這唯一的後人,當真是捧在手心裏怕碎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全府上下都將小少爺當祖宗似的供著,好在這何朗沒有恃寵而驕,也算彎彎曲曲長直了。後來左相何獻向當今皇上求了恩典,將丞相之位讓與何朗,才有了今天這位左相。說這半天,左相府上為何三更半夜不休息,原是左相府上丟失了重要的東西,這東西對當朝皇帝都是無限的**,更不說是左相。欲說這東西是什麼?且聽明日細講。“魯先生,魯先生,您別走欸,那左相府上到底丟了什麼東西,居然如此珍貴,連皇上都能被**了?您就告訴我吧。”說話之人是個半大小子,在這小茶棚裏聽書已經有些時日了,貧苦人家讀書困難,這魯先生說書隻收大人銀錢,又因著說書的內容新奇古怪,有不少人捧場,於是茶棚的老板也跟著占了不少光,便免去這魯先生的茶水錢,每日也並贈一些茶點,算作長久交易。“小虎子,又來套我故事,先生我還指著這故事賺些錢娶媳婦呢,那東西是什麼,明日便知。”那魯先生本想扮出一副高深莫測樣子,愣是讓小虎子瞧出“我就是不告訴你”的無賴相。“魯先生,您就告訴我吧,我保證不往外說,求求您了。”魯先生看小虎子也是孩子心切,心中不忍,便道:“看你這麼想知道的份上,又向我做出了保證,便是告訴你也無妨,來,你靠近些,別被別人聽了去......”小虎子聽魯先生講了那東西是什麼後,心中好奇心隻增不減,無奈知曉魯先生已經給自己講了不少,自己不僅沒付錢,還想聽更多,不覺有些羞愧,再三向魯先生道謝。魯先生看著小虎子不住的向自己道謝,心裏逗笑不止,不過麵上依舊維持說書人的幽默與風度,假意告誡小虎子不能把那東西是什麼說出去。二人別過後,小虎子心裏跟貓抓了似的,和魯先生的約定讓他坐立不安,連娘親吩咐要喂的豬食也是虛晃了好長時間才倒進豬圈裏豬仔的食盆裏。再說說書的魯先生,看著小虎子離開,嘴角露出料到一切的微笑:“小孩子是藏不住秘密的。”是夜,一處暗樓裏。“主人,屬下已調查清楚,左相府上丟失的確是那東西,不過......”說話的黑衣人抬頭看一眼坐上之人,深黑如幽穀的眼神似是欲將他吸入,黑衣人顫了下馬上垂眸半跪:“主人饒命,屬下和十二影奴翻遍這都城,未能找出那東西的去處,也......並不知是何人偷去......屬下辦事不力,請主人責罰,但請饒過十二影奴,他們不過聽命行事。”說完,黑衣人已全跪下去,將額頭抵在冰冷的地上,雙手伏地,作迎接懲罰狀。“你不過也是聽命行事。”黑衣人嘴裏的主人嗤笑出聲,在黑暗中端起桌上的茶杯,未送至嘴邊便放下,“茶涼了,端下去吧。”黑衣人知是饒過自己,利落起身,端起茶杯後退著踱步到門邊:“屬下告退。”隻聽開門關門兩聲輕響,黑衣人已離開。被人叫做主人的人沉沉不語地看著黑衣人離開,右手虛握送至嘴邊:“十二影奴罰飯三日。”隨話聲而落的是瓦片鬆動的聲音。“你重了,劍,一塊兒罰飯三日吧。”瓦片猝不及防地滑至屋簷邊緣,一道黑影急匆匆消失於月色下。月光柔和地投影屋內,屋內那人早已離座立於窗前,月色打在他的臉上,分明是一張戴了半張銀質麵具的臉,麵具下方兩片薄唇彎出詭異的角度,那人推開半開的窗子,看向天邊的彎月,眸中暗不見底。“又快要到月圓時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