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紅雪的大眼睛像牆上貓頭鷹鍾表那樣轉啊轉,轉了十幾下,然後趴在賈米身邊如此這般如此那般說了一通。
賈米說:“天下最毒女人心,這招夠狠,能行嗎?”
趙紅雪說:“不行就拉倒,等著看別人成功吧。”
賈米是珍珠的兒子。是一個毫無文學基礎卻想創造文學傳奇的人的兒子,哪能輕易言敗呢?
子夜,伸手不見五指,賈米按照趙紅雪的鬼點子給珍珠打電話:“媽,我把胡小鵬打傷了,趕緊拿錢來。”
為了加強逼真效果,胡小鵬在一邊惡狠狠地學小沈陽在《三槍拍案驚奇》中的台詞:“用三分鍾,就能把你腿打斷,腰打折,肋巴扇子打骨折,撅把撅把塞花盆,讓你知道什麼是植物人。”身後的楊子就配合地照賈米屁股踢兩腳,疼得賈米殺豬似的叫喚。
開始珍珠不信,說:“你小子連蚊子都不敢打,還敢打人,是不是唬我呀?”
難道珍珠覺察到了什麼?賈米用眼睛暗示楊子再狠踢他幾腳,楊子倒有些膽怯了。舍不出孩子套不住狼,賈米捂上手機說:“踢啊,我不會找你麻煩的!”楊子放心了,用皮鞋尖照賈米下身“嗵嗵”就來兩下。
“媽啊——”賈米慘叫一聲,疼得險些暈過去。這小子,真踢啊,而且踢到襠上了。
手機那頭的珍珠慌了,出了哭腔:“兒子,你告訴他們,有話好好說,別打人,要多少錢都行。”
耶!苦肉計成功。第二天珍珠披頭散發來了,滿臉倦容,一看就是一夜未睡。進門就摟著賈米哭,淚水滂沱的,像失散多年的母子重逢,那一刻賈米有些後悔欺騙了珍珠。珍珠哭夠了,看賈米毫發未損,又笑了,與之耳語:“兒子你真棒,沒受到委屈?”
一切按計劃進行,賈米帶珍珠去醫院探望“受傷”的胡小鵬。胡小鵬騙在醫院當院長的叔叔,說學校要拍一個小品,體驗體驗生活,叔叔信了,不僅安排了病床,還讓護士把他腦袋上的紗布纏了一層又一層,像真受重傷了似的。珍珠看著人高馬大的胡小鵬病貓一樣窩在床上,臉上竟現出得意,再次趴在賈米耳畔說:“兒子你真行,能把胡小鵬打成那熊樣兒。”躺在床上的胡小鵬手捂著腦袋哼哼嘰嘰,珍珠動了惻隱之心,用手去摸“傷口”。按照賈米事先排好的,胡小鵬應該出其不意叫上兩聲,可他沒叫,反而衝珍珠抱歉地笑笑。珍珠就吃不住勁了,大訓賈米:“胡小鵬是多好的孩子,把人家打成這樣,真讓人心疼啊。”想不到珍珠也會當麵一套,背後一套,這麼快就忘了剛才進屋時還誇賈米真行呢。賈米不好說什麼,謙虛地聽著。珍珠坐在胡小鵬床旁又是剝香蕉又是遞飲料,像親媽似的熱乎。胡小鵬也就臉不紅不白地享受著,這讓賈米眼紅極了。珍珠可從未對賈米這樣好過,她處處鍛煉賈米獨立自主能力,比如冬天學校掃雪,別的同學是家長扛著鐵鍬到學校幫孩子掃,她卻讓賈米自己掃,弄得賈米跟沒媽的孩子似的。
珍珠臨走時把500元錢塞到胡小鵬手裏,說先看病,不夠的話隨時送錢。珍珠真好糊弄。如願得到錢,賈米天天請同學們吃肯德基,個個吃得一張嘴一股雞糞味。王西鳳見賈米拚了血本,甘拜下風。
四、前幾天學校組織為一個患白血病同學捐款,這是賈米當班長第一次捐款,不能落後,可惜卡裏隻剩200了,索性全捐了。賈米不犯愁沒錢花,明天周六珍珠會準時來。珍珠果真來了,聽說捐款的事,讓賈米帶她去見老師,她也要捐款。平時珍珠連件像樣的衣服都舍不得買,長年穿件老舊的肩膀開線的長黑風衣,形似童話中的女巫,要是騎把笤帚就更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