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鬆了口氣,不禁在心裏感激商馭對我的眷顧。無論何時,他總是能細心地體查到我的感受。
他話語簡練,指令明確,不一會兒就給身旁的人都安排了任務、派了出去。
他的手下一個個大聲接令,氣勢如訓練有素的正規軍隊。我在心中暗暗詫異,難道他們常常演習?
更加佩服起商馭的領導能力和臨危不亂的指揮才能。
一隊隊人得令而走,麵前的人群越來越小。隨著人們的離開,火把的數量減少,場中的光線也暗了下來。
近處火把上微弱的火星爆閃,瞬間照亮了商馭臉上沉肅的表情。他雋眉微蹙,雙唇緊抿,眼中神情凝重。
真到了琅岐島生死攸關的時刻了吧?不然一貫淡然的商馭絕不會如此神情。
這是我從未見過的商馭。
琅岐島在商家手裏已經傳了數代,曆經數朝,今天能過了這一關,讓商家的祖業不至於在商馭手中損折甚至斷毀嗎?
我不禁為他擔心。
“不要緊,你家九爺不會有危險,你不必擔心。”商馭突然轉頭對我說道。
他把我眼中的擔憂理解岔了。其實我根本不為胤禟此刻的安全擔心,胤禟這精明的家夥總是會在危險時刻把自己護得好好的,除非他不在意自己的生命了,否則,他永遠不會把自己置於危險的境地。
我擔心的倒是商馭。這個看似圓滑的商人,在泯滅人性的官場加商場的大染缸裏摸爬滾打多年,其實還保留著一點讀書人的純真。他會在某些時刻因我的意願放手,把本可以抓在手中的幸福放掉,就是最明顯的證明。
那種時刻,若是換一個人,我前世在大清的結局便可能大大不同。
商人求利,永遠不會讓自己吃虧,可商馭在某些時候,會違反這個準則。我的擔心正是為此。
“商祿,你讓管家把島上的老弱從密道送出去。”商馭的這個指令,把我的思緒拉了回來,也讓小三子大為吃驚。
“我們島上通往大陸的密道不是已經被當兵的在那一頭堵死了嗎?怎麼還能走?”
商祿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那神情分明就是“你小子毛都沒長全,又知道什麼”,他轉而問商馭道:“少爺,那你呢?和我們一起走吧?”
商馭搖頭。
商祿見此有些急了:“少爺,你若不走,叔老爺也不會走!再說,這麼一群人從密道出去,目標太大,很可能會讓福州水師發現,暴露了密道。這可是我們最後的一條密道,暴露了,少爺再想走,就不成了。”
原來另有密道,這是連小三子都不知道的。人說狡免三窟,商家家大業大,曆經數朝的風雨,多幾條密道也不足為奇。
“叔老爺”便是商馭的叔叔吧!以前曾聽商馭偶爾提起商家的家族事務
。好像商馭的叔叔是商家前任家主,商馭的家主之位就是由叔叔傳給他的。商家曆任家主年老時,都會在家族的晚輩中選一個繼任者,一般是自己的嫡係子孫。但商馭的叔叔卻沒有把家主之位傳給自己的獨生子,而是傳給了商馭。
“叔叔認為我比堂兄更適合這個位子,他希望商家這棵大樹在我手裏能更加枝繁葉茂,形如參天。”這是商馭當時提起此事的解釋。
看來商馭的這位叔叔頗識大體、顧大局。此事也說明商馭一早便表現出了超強的能力,頗受家族長輩的賞識。
商祿的焦急並示影響商馭的決定,他說道:“不要緊,你先帶他們走,上了末離島後,不要點火把,不要出聲響,隻悄悄把他們送上船就好。船也先別開,等我給你信號,再開船。”
“少爺,難道你不走密道?那你準備……”
商馭舉起一隻手打斷的商祿的話。“我自有打算,不要在這種時候讓我分心解釋。”商馭的語氣略帶威嚴。
商祿不敢再多言,無奈地看了眼商馭,領命而去。
采兒母女也應跟著眾人離去,她們本已挪動腳步,采兒娘卻突然停下來,對商馭說道:“讓陸姑娘跟我們一起走吧,她一個女兒家,留下來太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