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回 阬深穀諸儒斃命 得原璧暴主驚心(2 / 3)

且說始皇在世,刻忌的了不得,不但讀書士人,冤冤枉枉的死了無算,就是海內百姓,也為了連年徭役,吃盡了許多苦楚,並沒有甚麼封賞。就中隻有兩人,得叨恩眷,親受封旌。一個是烏氏縣中的販豎,名叫做倮;一個是巴郡中的寡婦,名叫做清。倮素畜牧,至畜類蕃盛,便即出售,賺了若幹銀錢,便去改買絹,運往西戎兜銷。戎人素著毛褐,從未見過花花色色的繒彩。一經見到,都是嘖嘖稱羨,立向戎王報知。戎王召倮入見,看了許多繒物,即把玩流連,不忍釋手,也是倮福至心靈,便挑選上等匹,雙手奉獻。戎王不禁大悅,情願償還價值,隻苦西戎境內,沒有金銀,隻有牲畜,當下命將牲畜給倮,約千百頭,作為繒價。倮樂得收受,謝別戎王,驅歸牲畜,再至內地銷售,贏利十倍。又輾轉豢養馬牛,越養越多,數不勝計,連圈笠都不夠容納,索性購置一座山園,就將馬牛等驅至穀內,朝出暮羈,但教穀中滿足,便算沒有走失。從來富可致貴,錢足通靈,不知如何運動官長,竟將他奏聞始皇,說他專心畜牧,因致巨富。若非阿堵物上獻,則倮本販夫,為秦所賤,怎得仰邀封賞。好容易得了一道恩詔,竟比倮為封君,準他按時入都,得與群臣同班朝賀,號為朝請。一介賈豎,居然參入朝班,豈非異數?那寡婦清青年守節,靠著祖傳的丹穴,作為生計,克勤克儉,享有巨資,她恐盜賊搶劫,也隨時取出金帛,饋送官吏。官吏也派兵保護,嚴拒盜賊,又複代為出奏,說她如何矢誌,如何持家。始皇平日未嚐不好色宣淫,獨對著民間婦女,偏要他男女有別,謹守防閑。既得巴郡奏舉,便下一特旨,叫寡婦清入朝見駕。寡婦清是個女中丈夫,聞命以後,一些兒沒有驚惶,當即帶著行囊,乘傳入都。沿途守吏,因寡婦清由朝廷征召,來曆很大,當然不敢怠慢,一切照料,格外周到。婦人就征,卻是難得。寡婦清既至鹹陽,就將囊中所貯白鏹,散給始皇心腹,當有人代為稱譽,預達始皇。無非是要錢財做出。始皇即命引見,寡婦清放膽進去,跪下丹墀,九叩三呼,均皆合節。始皇見她楚楚有禮,特垂青眼,命她起身,且囑左右取過金墩,賜令旁坐。秦朝製度,階級很不平等,就是當朝丞相,也隻得在旁站立,從不聞有賜座等情。偏這位巴蜀婦人,初次登殿,竟沐這般厚恩,居然以客禮相待,引得兩旁文武,無不驚奇。及始皇好言慰問,寡婦清亦應對周詳,並無倉皇態度。始皇甚喜,優加賞賜。經清起身拜謝,便欲告辭,又由始皇留住數日,使得周遊鹹陽宮,然後命歸。一別出都,長途無恙,又由官吏沿路歡送,供應與前相同。至清既歸家,即有郡守前來問候,據言朝命複下,當為夫人築一懷清台,旌揚貞節。寡婦清倍加欣慰。果然不日興工,即就寡婦清所居鄉中,倚山建築,造成一台,顏曰懷清。至今蜀中名為台山,或稱貞女山,便是秦時寡婦清居處。事且慢表。

再說始皇三十六年,熒惑守心,熒惑與心皆星名。有流星墜於東郡,化成一石,石上留有字跡,好像有人雕鐫。仔細認明,乃是“始皇帝死而地分”,共得七字,這事雖屬稀奇,究竟無關緊要,似不必報達朝廷。無如始皇嚐下命令,凡世間無論何事,俱由地方官奏聞,不準隱匿。東郡郡守,既得將怪石驗明,不敢不報。始皇大怒道:“甚麼怪石!大約是莠民咒我,刻石成詞,非派員查明,不能懲奸!”說著,即遣禦史速往東郡,嚴行究治。禦史奉詔,立即出發,馳往東郡,傳問石旁人民,統說是天空下墜,無人刻字。禦史但務嚴酷,拷訊多日,不得實供,因即使人馳報。誰知始皇還要刻毒,即日傳詔,飭將石旁居民,全體誅戮,並將怪石毀去。禦史遵詔施行,又晦氣了許多百姓,身首兩分,石頭也遭劫火,變成泥沙,事畢複命。始皇單怕一個死字,雖將石頭滅跡,心中尚覺不快。乃使博士各詠仙真人詩,共若幹首,無非是長生不死等語,當下付與樂人,叫他譜入管弦,作為歌曲。每出遊幸,即令樂工歌彈,消遣愁懷。也是無聊之極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