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雲開是神駒中的神駒,這天下也極少有馬能跑得過雲開。更別說是蘭芽那樣不會騎馬的坐的馬車了。馬車不能跑太快,否則必定翻車,所以豈有雲開追不上的?
雲開這般奔馳了兩個時辰沒見一點蹤影,便隻說明一個問題:他上當了!
他抬想見她,於是他便一心追了下去;也更因為是她,他便心下沒曾設防,可是他怎麼忘了,她的心機便是他小心設防的時候都未必能防備得住的?
於是現下已然明白,他是上了她的當了!
追下來時,狂奔了兩個時辰;回去的時候狂奔得甚至更加急迫,不過一個半時辰已經奔回了大營。
一人一馬全都熱汗淋漓,他飛身下馬,衣袂如月色掠地的刹那,便已經將手裏的韁繩拋給初信。
初忠趕緊上前相迎,目光卻有閃爍。
這一來一回三個多時辰,這個夜已經將盡了,天色已然露白。
他盯一眼初忠的神色,便是一眯眼:“她來過了,是不是?”
那聲音仿若含著揉碎了的冰雪,寒涼卻迫切得叫人心疼。初忠的心便也跟著狠狠兒一抖,噗通便跪下了。
司夜染怔然定住腳步:“……我終是,回來晚了,是不是?”
初忠難受,忍不住紅了眼圈兒:“大人剛走,公子就從暗處轉了出來。奴婢跟初信兩個本想揚聲喚大人回來,卻被公子一手一個給捂住了嘴。”
司夜染登時丟開馬鞭,仰頭望天。晨起的風冉冉吹起他衣袂。
是了,是了……這世間也唯有她,能輕易將他騙成這副模樣。
他深深吸氣:“她留下什麼話沒有?”
初忠趕緊又叩頭:“公子給大人留下一張字條。”
“拿來我看!”司夜染伸腳踢開初忠,便邁步急急入內。
衣袂隨風流轉,在晨光裏仿佛冉冉流雲。
赫然桌上,映著紅燭,隻得雙指寬一張字條。
娟麗小楷,一筆一畫都牽動他心。
“建州百姓無辜,然董山並不無辜。大人念著小的曾經許下的諾言,左右為難;可是大人卻怎會忘了,小的顧念的同樣隻是建州百姓,卻與那將山貓切零碎了的仇人有何不舍!”
看到這裏,司夜染心臆登時豁然開朗!
將字條翻轉,才又看見一行小字。依舊娟麗清秀,卻分明每一筆都停頓數次。那不是筆尖顫抖,那是,她的心在低泣。
司夜染的手邊也抖了,一字一字地去看,舍不得一眼都看完。
“小的安然而去,大人勿念。此去京師無論何事,大人都請安守遼東。大人安,小的才能安。”
看罷,司夜染長長吸一口氣,下一瞬已是雙淚滑落。
將那字條湊在鼻息,狠狠地聞,仿佛還能聞到她手上留下的香氣和溫度。
她心已定,他明白。
蘭芽一路南歸,隻有虎子一人護送。
到了京師北門外,蘭芽便叫虎子回轉。
虎子有些紅了眼睛:“你這麼快就攆我?好歹,你也該讓我隨你一同進京,看清楚了朝廷情勢。”
蘭芽輕笑:“愛蘭珠一個人照顧著狼月呢,你不回去,又怎麼能叫我放心進京?”
況且遼東隨時都可能用兵,袁家十萬子弟兵隻有他在才調動得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