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薩滿大神啊!後宮的女人,太可怕了!”愛蘭珠使勁搖頭:“真不明白,那些女人何必要進宮去啊!”
“她們不是為了自己,那一切都是父兄的決定,她們也是身不由己。為了自保,為了家族,隻能一步一步忘了初心。”
愛蘭珠認認真真望住蘭芽:“你置身在更波詭雲譎、更可怕的大明後宮……難道你不曾厭倦過麼?”
“我也一樣,”蘭芽含笑垂首:“我雖然不是嬪妃,但是跟她們一樣也得為了自保,為了家族,將自己變成自己都不喜歡的模樣。而且從來進退,都容不得自己決定。如果越是知道自己心生厭倦,便在那樣的環境裏越發艱難;可是想走卻不能走。所以我便隻能克製自己,讓自己不覺得厭倦,讓自己反倒樂在其中,那日子才能更好打發一些。”
愛蘭珠聽得替蘭芽心酸:“不能就這麼跑了麼?再也不回去不行麼?”
蘭芽笑起來:“行啊,隻要我隻顧自己,不顧我侄女兒,不顧這些年隨我出生入死一起走過來的手下,不顧我爹娘兄嫂的清譽……我就能自己及時行樂去。”
愛蘭珠忍不住抹眼淚:“你真不容易。”
“噓,”蘭芽豎起手指,含笑凝眸:“我說過啦,咱們不說為難,隻說樂在其中。”
愛蘭珠狠狠抹了兩把眼睛,才轉開話題:“那你猜,這麼特別派了宮女來見你的,是宮裏哪位呢?”
蘭芽攤開紙筆:“如你和塔娜這些日子幫我打探來的,現在李朝後宮裏舉足輕重的有這麼幾位:第一位是貞熹大王大妃,王的祖母,相當於太皇太後;第二位是仁粹大妃,王的生母,相當於皇太後;第三位是現在的中殿尹氏。”
“貞熹大王大妃垂簾聽政,左右朝堂和後宮,今年才將王權交給王;仁粹大妃則經曆過身為世子嬪,卻遭遇丈夫夭王,身份被貶為普通世婦的大起大落,所以意誌堅定,對王擁有極大的影響力。”
蘭芽再另外畫出兩條線:“貞熹大王大妃出自坡平尹氏,仁粹王大妃則出於清州韓氏。你瞧……”
愛蘭珠便一拍掌:“於是對於王的後宮,這兩位大妃的意見恐怕不一致。兩位大妃各自為兩大家族在後宮的領頭人。”
蘭芽點頭:“於是現今王的嬪禦裏,咱們就更是要看兩大家族的鬥法:王已經死去的元妃出自清州韓氏,既然死了,坡平尹氏自然希望繼任王妃出自尹氏。可是正如你曾經告訴我的,現在的中殿雖然姓尹,可是卻不是坡平尹氏,而是沒落了的鹹安尹氏。她是被從淑儀的位子上扶正的。”
蘭芽將幾條線交叉在了一起,引向了同一個空位:“你說現在聽說中殿生了元子之後,誰最著急?”
愛蘭珠砰地一拍桌麵:“坡平尹氏!”
“沒錯。”蘭芽讚許點頭:“現今王的後宮裏,還有哪個較為得寵的嬪禦是出自坡平尹氏的?”
愛蘭珠在心裏想了想,她是聽見過外頭那些坡平尹氏的女眷們提到過這個嬪妃的名號的。
“我想起來了,是個位列淑儀的,叫……尹昌年!”
因李朝為大明藩屬國,所以李朝國王隻是郡王級別,故此李朝宮廷裏,中殿也隻是王妃,下頭依次是嬪、貴人、昭儀,然後是淑儀、昭容、淑容、昭媛、淑媛。淑儀雖為從二品,可排位也並不高,可見李娎對這位坡平尹氏家的女兒並未十分寵愛。
於是蘭芽淡然抬筆,在那個被幾條線交叉而成的空白處寫上:尹昌年。
愛蘭珠又將紙上的脈絡重新看了一遍,心悅誠服:“我也覺得就是她派來的人!”
“她今年幾歲,你可聽外頭的人說了?”蘭芽忽地問。
愛蘭珠點頭:“想起來了,她們言談裏總是‘小妹’地叫,看樣子年紀極小。好像是入宮時才十二歲,算到今年也不過十四、五歲的光景。”
蘭芽便高高一挑眉:“原來是她。”
三日後,宮宴。
蘭芽帶著三個侍女進了李氏朝鮮王朝的正宮……景福宮。
三個侍女自然是:愛蘭珠、塔娜,以及……奶媽花大姐。
向李朝禮曹官員報上“花大姐”的名字之後,蘭芽便忍不住了笑,回眸悄然瞟過去。
高高的個子,豐腴的呃……兩個大饅頭撐起的衣襟;格外往醜裏化妝過的麵容,委實是實在太委屈了藏花。
以藏花聰明,當日她一提,他自然就想到了是要扮成女人。她彼時傲然揚眉:“那又叫什麼委屈?你倒說得對,那對我來說自然是信手拈來。”
等蘭芽將妝扮所用的衣裳和……大饅頭拿來,他登時就傻了。
他是不介意扮成女人啊,反正他自己平時也簪花、傅粉,比女子更妖嬈;可是那都是美美的女人啊!眼前這個,算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