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翼便跪倒:“說來也是有緣,夫人誕下麟兒之日,恰逢我中殿媽媽誕下元子邸下。大王殿下為慶邸下之誕,特詔令全國,邀請同日出生的孩子前去都城漢城,參加元子邸下的百日宴。”
雙寶伶俐,立時道:“可是我們又不是你們李朝人,我們隻是大明商旅,不必如此大費周章了吧?”
金翼陪著笑:“就因為夫人是大明貴客,所以縣令、郡守更是特地將夫人的喜事也上報了朝廷。朝廷特別批示,大明貴客既然這般有緣,更一定要請去景福宮同賀。”
雙寶便有些勃然變色,蘭芽伸手按住雙寶。
金翼繼續滿臉堆笑:“更何況夫人誕下的乃是龍鳳雙生,這又是何等的福分,便連大王殿下、中殿媽媽聽聞都豔羨不已,說一定要當麵見上一見。”
蘭芽麵上掛著淡然微笑:“好啊,那我們就去。隻是這路上奔波……”
金翼連忙說:“夫人放心。所有銀兩花銷都由我李朝郡縣承擔。車輛一定選最好的,定不會叫夫人舟車勞頓,也不會受了風寒。”
金翼下去後,雙寶和愛蘭珠親自幫蘭芽收拾。兩個人便收拾,便低低咒罵,說怕就是這個金翼將消息出賣給了縣衙,才叫他們李朝的宮廷知道了龍鳳雙生的事情。倘若金翼能嘴嚴些,諒他們李朝的地方官府也不敢怎麼樣。
蘭芽倒未曾大慮,隻淡淡道:“人在屋簷下,豈可不低頭?李朝雖說是大明藩屬國,但是咱們畢竟身在李朝的土地上,便暫時忘了咱們是大明子民,暫時將自己當成李朝百姓好了。”
“至於金翼,他家隻有三十多年前因他姐姐四鈴而有機會與宮廷牽上聯係,叫他家數十年得為朝廷供奉,他自然還希望再尋一宗由頭與宮廷加深聯係。他既然看出大人的內官做派,他便利用咱們的身份,也不算意外。”
虎子急急趕來,聽見蘭芽這樣說便是咬牙切齒:“當日大人臨行,曾經與我囑咐過金翼的事。我一來沒見他暗中使什麼小動作,二來公子囑咐說他事四鈴的兄弟,不要怠慢他……卻沒想到!”
蘭芽淡淡一笑:“沒事,你們別太過擔心。李朝宮廷,咱們去逛逛也好。”
因天冷路滑,且李朝管道官道也頗多山路,又兼擔心叫小孩兒們受了風寒,於是一路上走得緩慢。待得終於到了漢城,已是一個多月之後。
百日之期,已經近了。
李朝特地派了一位禮曹的正六品佐郎前來迎接,將蘭芽等一行迎入館驛。
虎子隨後跟進來,附在蘭芽耳畔說:“公子,東海號來人了。”
作為大明的皇店,東海號在海外藩屬國均有分號,此處乃是李朝都城,自然有李朝最大的東海分號。這邊坐鎮的自然也都是妥帖的人。蘭芽他們這路上一走就是兩個月,隋卞他們在京師若得了消息,自然會做相應的人員調動。
蘭芽便含笑問:“誰來了?該不會是隋卞自己來了吧?”
虎子沒吱聲,眼神兒有點不對。
蘭芽便一皺眉,心下升起一個直覺,卻也還是很快拂開去……不能啊。
“不是隋卞還能是誰?京裏你最看不慣的也就剩下藏花了,可是他坐鎮西廠,靈濟宮上下還要他來周全,所以定然不是他來了。”
虎子目光一沉:“可不就是他來了!”
蘭芽聽了,心下便是一晃。雖說明白他的心,孩子出生快滿百日了,他能在京師呆得住才怪……可是眼下這是什麼時候啊,他若來了,西廠怎麼辦,靈濟宮又怎麼辦?
蘭芽點頭:“這幾日先穩妥地呆住,不要叫李朝官員起疑。過這三五日你再設法安排我見他。”
因都是與元子同日生辰的小孩兒到漢城來同賀,於是這館驛裏倒真是熱鬧。幾日間隻聽得這前後左右的房間都住滿了,小孩兒們元氣滿滿的啼哭聲此起彼伏。
蘭芽倒覺著挺開心的,便也時常抱著孩子出去左右攀談看看。
隻有在這裏,在這永遠不會在大明國土上重逢的陌生人之間,她才能回複自己的女兒身,不介意抱著孩子去走動。若是回了大明,她便得將孩子交給愛蘭珠,忍住讓孩兒們管她叫娘了。趁著孩兒們還懵懂無知,她要多多享受幾天這樣的幸福。
前後左右來的母子們倒沒有平民百姓,多是李朝的兩班貴族的家眷。得知蘭芽是大明人,雖說是商旅,卻也都十分客氣。
蘭芽轉了一圈回來,發現有一個好玩的事,左右那些夫人們隻有兩個姓氏:一是尹,一是韓。也不知是不是李朝的姓氏相對少些,所以此“尹”非彼“尹”,此“韓”非彼“韓”。
回來跟愛蘭珠說,愛蘭珠便笑:“倒也未必,我們女真還沒有姓呢。所謂烏拉氏等那些姓氏,不過是將地名拿來,用以規劃族人罷了。”
可是蘭芽觀察了幾天,發現好像還真不是巧合。尹氏與韓氏當真是兩大家族,兩姓之間麵上雖然也是彼此客氣,可是分明……涇渭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