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愛蘭珠也更知道,這麼頻頻出汗已是說明蘭公子的產期就要到了。
她扶著蘭芽小心坐下,蘭芽嘶了口氣。
腿.根兒那兩條縫如今疼得鑽心,坐下或者站起的時候都疼得她快要暈過去。
愛蘭珠瞧見了,便小心道:“你也別怕。這樣的情形我問過那絲緞莊的娘子了,她說這是開骨縫兒呢。現在疼些,到時候孩子能更容易出來。”
“哦!”蘭芽一笑:“那我就多疼點吧,沒關係。”
說了一會兒蘭芽身子的話,愛蘭珠便又黯然下來,目光總是忍不住從窗戶紙洞裏望出去。
攔住便捉住了她的手:“這婚禮我是按著婆家人的規製辦的,可是我自己卻是娘家客。”
蘭芽將“客”發的音用的是“且”。
愛蘭珠就忍不住笑了:“難為你,連這口音你也都學會了。”
蘭芽點頭:“我可是認真當娘家且的哦!”
愛蘭珠心下又酸又苦。知道蘭芽這是安慰她,就算她阿瑪和哥哥不來,她也還有蘭公子,不算孤身一人出嫁。
可是蘭公子的話,卻也是說就連蘭公子也放棄了幻想,覺著她阿瑪和哥哥是真的不會來了。
她便垂下頭去,蹲在蘭芽膝邊:“公子……罪在我阿瑪和哥哥,真的一點消息都沒有麼?”
蘭芽認真望住愛蘭珠的眼睛:“你希望有,是不是?因為隻要他們肯來,對於建州的傷害才會最輕,是不是?”
愛蘭珠微微一愣,知道蘭公子怕是弦外有音,可是一時猜不透,便也隻是點頭:“是!”
“好。”蘭芽垂眸靜靜望來:“那我就告訴你,他們有了消息。他們說,最遲明晚拜堂,一定趕到。”
“真的?!”愛蘭珠驚喜得跳起來。
蘭芽麵上卻並無喜色,隻靜靜盯著愛蘭珠的眼睛:“真的。”
蘭芽回去歇午覺,愛蘭珠便捉住塔娜,方才麵上的喜色淡去。
“你瞧蘭公子是怎麼了?怎麼我阿瑪和哥哥說來,她麵上卻並不高興?”
塔娜支支吾吾,不敢對上愛蘭珠的眼珠兒。
愛蘭珠便一把抓住塔娜的手腕:“你是不是在趙玄和軍營那邊聽說什麼了?你快都告訴我啊!”
塔娜難過地低下頭去:“奴婢也是隱約聽得人說,咱們都督和貝勒爺答應在最後的時間裏來,是為了爭取時間調動兵馬,外加麻痹蘭公子,讓撫順關放鬆警戒……”
“你說什麼?”愛蘭珠便是一驚:“你說我阿瑪和哥哥,暗中調集兵馬?!”
“沒錯。”塔娜深深垂下頭去:“……雖然奴婢也不想相信,可是格格您總歸該明白以都督和貝勒爺的性子,是當真能辦出這樣的事兒來的。”
愛蘭珠倒退三步,一把扶住門框。良久才一把抓住塔娜的手:“塔娜,我寫一封信,你趁亂出撫順關,去找我阿瑪!我哥哥,我已是顧不上他,可是我得最後一再勸說我阿瑪!”
塔娜便也毅然點頭:“好,奴婢就算跑斷這雙腿,也一定設法找到老爺!”
當晚女真各部首領會盟飲宴,建州衛和建州左衛沒有出席之外,其餘女真各部均到齊。
蘭芽當晚言笑晏晏,頒出朝廷旨意,賜予各部首領以指揮使、指揮僉事等各級朝廷官職,並且賜蟒袍、玉帶,金牌、玉圭。
女真各部首領均喜出望外,心悅誠服拜領。凡察等知道董山在京師大鬧鴻臚寺的幾個首領,端著自己的蟒袍玉帶,心下不由得暗笑:想你建州這般大鬧,搶到的不過是一個庖廚腰上的銅牌,想要的蟒袍玉帶一概沒得著;可是今晚,他們其餘這些人卻不費吹灰之力就得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