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才問:“這裏頭怎麼不全?”
楊玉被嚇了一跳,不知該怎麼回答,趕忙轉頭去看張敏。
因為今兒這一套綠頭牌子都是貴妃娘娘親筆寫的呀。多了誰,少了誰,都隻有貴妃自己心裏有數,她怎麼敢說?
張敏便連忙上前來瞧瞧。
實則裏頭主要的內廷主位都在,隻是少了兩位……皇後和貴妃自己。
貴妃是禁足坤寧宮,沒有皇上的話自然不能出宮;而貴妃自己……道理自然也是不言自明。
張敏便陪著笑:“皇上……隻少了皇後娘娘和貴妃娘娘罷了。”
皇帝又閉上眼,點了點頭:“這些我都不要,端下去。”
楊玉和張敏都傻了,張敏趕緊給楊玉使了個眼色,楊玉便連忙跪倒:“求皇上體恤微臣,貴妃等著微臣複命呢。”
皇帝這才緩緩擺手:“伴伴,取紙筆來。”
張敏略有點愣,隨即心下猛然一跳,已是睜大了眼。
皇帝揮袖:“還不去?”
張敏便連忙跑向桌案,取過紙筆來。這一個來回,眼睛竟然也是濕了。
皇帝抓過紙筆來,深吸一口氣,親自裁了一張跟綠頭牌一般寬窄的紙條,然後親自紙筆在那紙條上工工整整寫下:“貴妃,昭德宮,萬氏。”
寫完又親手端端正正擺進盤子裏去,然後才長舒一口氣,笑了。
老張敏鼻子一酸,急忙背過頭去,悄然抹了把眼睛。
皇上對貴妃娘娘的深情,這普天之下也隻有他一個人最為明白,於是看了便總是忍不住這樣紅了眼眶。
皇帝這才笑眯眯地伸手進了盤子,將他擺好的那張紙條翻了過來,然後如淘氣的孩子一般對楊玉說:“朕翻完了,你去貴妃宮裏複命吧。”
楊玉知道這樣不妥帖,可是又哪裏敢說什麼呢,隻好告退而去,疾步帶起風來,用手小心壓住那紙條,不叫風給吹飛了。
昭德宮,貴妃的心情果然如皇上想象的一般,一則期盼,一則感傷。
外頭來人稟報說彤史來了,皇上終於翻了牌子了。
貴妃便從座上站起,手上不覺用力太大,竟然攥著的一根毛筆給折斷了。
楊玉端盤子進來跪倒,“啟稟貴妃娘娘……”
貴妃不等楊玉將話說完,急忙抓過那盤子一看……
紅絨墊、綠頭牌,裏頭偏生不倫不類地夾著一張白紙條兒。
白紙最輕最薄,顏色也最寡淡,可是那白紙條兒卻偏生在那一片紅綠當中獨獨最惹人眼。
其他的綠頭牌本都是貴妃親手寫的,隻有這一張白紙條例外。而這世上,敢在她親筆寫的牌子中間加入稍顯潦草的紙條的,又除了那一個人之外,還能有誰呢?
這樣想來,她便手都顫抖了,略作遲疑之後,還是一把便抓過來。上頭的字跡,果然是皇上的……
楊玉便叩頭:“……皇上今天翻了的牌子,正是這張紙條的。微臣恭喜娘娘。”
貴妃一把捉緊紙條,便趕緊回了內室,伏在榻上,落下淚來。
不枉這一生愛了他這麼多年,不枉這一生為他背負了天下罵名。
她卻還是擦了擦眼淚,回頭吩咐柳姿:“你親自去乾清宮,替本宮回了皇上,就說妾身這些日子身子不適,不宜伴駕。求皇上另擇嬪禦。”
“娘娘!”柳姿也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