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芽一點都沒驚訝,隻一邊翻書,一邊淺淺挑眉盯了他一眼:“二爺向來在我眼前不是藏頭藏尾的人,今兒這是怎麼了,怎麼見我來了,竟然還委屈自己趴房梁上了?”
“秦公子雖說是個愛幹淨的人,可是那房梁上他卻也不可能日日勤拂拭,想來積滿了塵埃。以二爺的性子,怎麼能委屈自己,趴在那一堆塵灰裏呢?”
蘭芽的語氣略帶不快。
蘭芽首先還是暫時沒法忘了藏花跑到青州去鞭打秦直碧的事。秦直碧是代她受過,秦直碧又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藏花這麼待他,她心裏很不好受。於是擔心今兒藏花這又是故意來找茬兒來的。
在青州倒還罷了,畢竟離著她遠,她顧不過來;可是此時人家秦直碧都到了京師,就在她眼皮底下,那藏花還要故意來找茬的話……蘭芽的心裏便難免鬱了氣。
更何況數日之後便是殿試之期,藏花若這個時候來跟秦直碧找茬兒,那豈不是不分輕重了!
接下來蘭芽坐到書案之後,隨手一翻書便翻到了那些碎紙。眼光一掃,便能看清楚那上頭的字跡;而那碎紙上,因被人撕扯的時候用力太猛,於是邊角等處留下了些許淡淡的蔻丹……那顏色,蘭芽如何認不出來是藏花一向用慣了的?
於是心下便更認定藏花是來找秦直碧麻煩的,蘭芽心下是真的不快了。
蘭芽的不快,藏花自然聽出來了。
那一刻他隻覺心念成灰,真想當場抽自己兩個大嘴巴!
他永遠學不會大人的深情繾綣,學不會大人那般的方法逗她開心……他,他隻會惹她生氣,隻會添她煩惱,他半分都沒能耐叫她安心!
他這一刻真恨自己,恨自己幹嘛非來找秦直碧的麻煩來了?他來找秦直碧的麻煩,這事兒說到底還不是給她添麻煩?她現在是什麼時候哪,她是剛剛有了身子,正是還坐胎不穩,最該平心靜氣安然將養的時候啊!……他學不會該如何對她好,至少他別給她惹事兒,不行麼?
怎麼就一聽見她要來看秦直碧,便腦袋一熱什麼都不顧地衝過來了?
他心下苦笑:藏花,你可真行,你可……真有出息!
蘭芽瞧他自己垂下頭去,一時滿臉桀驁,一時卻又黯然發呆,便輕輕歎了口氣:“二爺,好歹給我個說法。秦公子究竟又有哪裏得罪了二爺,二爺與我說明白了,我叫他給二爺賠不是。隻求二爺讓他安靜這兩天,他三月十五還得上殿接受皇上策問呢,我的二爺!”
藏花鼻子一酸,抬眼望過去。
卻笑了:“你想錯了。我不是來找他的麻煩,也不是來欺負他的。”
蘭芽輕輕搖頭:“那二爺是做什麼來了?”
藏花嫣然而笑:“我,我想他了呀。我想他了,所以來看他了呀。”
蘭芽緩緩眯眼:“二爺想秦公子了?”
“是啊!”藏花翹了個蘭花指,攏住袖口,眼角胭脂紅透:“公子覺著不敢相信,我自己也覺著不能相信呢。可是說也奇怪,咱們前兒回了京,我此時京城上下談論的可不都是馬上就開始的殿試,都在議論著誰能點狀元呢。”
“大家夥嘴裏念叨的,可不就都是他的名兒罵。都說他已然中了解元、會元,如若再中了狀元,那就又是連中三元哪!他的名兒便一遍一遍在我耳朵裏碾過,我就不知怎了,就開始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