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之前,她好好兒地鼓動了鼓動身子裏那蟲兒。那蟲兒既養在她體.內,便要吸她的精血過活。她這些日子來受傷,身上精血不足,那蟲兒便也很是有些懨懨的。她曾擔心那蟲兒熬不過來,不過幸好一切無恙。她好好地將那蟲兒喚醒,就是為了今晚。
所謂蠱者,乃是多種毒蟲爭鬥之勝者,於是真正的蠱便是這天下所有毒蟲的王者、克星。她生為大藤峽公主,便有這樣使命,要用自己的身子養著那蠱中之王。她可以對別人下蠱,用自己身子裏的蠱王來控製所有的蠱蟲。
她湧起身來,她知道她身子裏的蟲兒也饑餓地張開了口。
司夜染眼中現出迷茫,他使勁搖了搖頭,仿佛想讓自己清醒;可是更多的迷惘在他眼中堆積,氤氳成無法掙脫的霧靄。
“對,就是這樣~”
吉祥滿意地笑,浮起身子來,少女白膩的胴。體像是一條月光之下的魚,滑動遊弋到了司夜染身上。她攀過他的膝,滑過他的腰,玉藕一般的手臂纏繞住他的頸子,她的身子毫無遮掩地緊緊貼住了他的身子……
他身上的錦袍,那特屬於絲綢的涼,叫她身上微微起了小小的粟粒;而他錦袍上的繡花,浮凸立體,便是小小的嶙峋,硌著她身上同樣凸起的部位……那種觸感光滑而又嶙峋,微涼而又磨礪,叫她周身不自禁地顫抖。
她渴望著他將她生吞活剝;或者反過來,她將他生吞活剝。
她已等了太久,盼了太久。今晚,她不會再讓他有機會跑掉。
漫天狂風大雪,蒙克不顧一切地馳馬飛奔。
蘭芽抵抗不了草原上這般鬼嚎一般呼嘯的寒風,渾身上下都已掛滿了冰雪。帽子早就掉了,青絲被風扯散,滑落馬背。
就連眉毛和眼睫都因呼出的熱氣而掛滿了白霜。
她冷得全身的骨頭都在打架,到後來根本就坐不穩馬鞍,終於在即將到達威寧海的這一場大風雪裏,昏倒在了蒙克的懷裏。
蒙克狠狠咬牙,盯著她那明明弱小卻執拗得讓他無可奈何的小背影,真的想叫她這麼凍死了,真的想再也不管她了!
可是曾經,在江南的春色裏,她那雙含羞帶怯望來的眼眸,卻仿佛冰縫兒裏綻放的桃花,便是這漫天風雪,卻也還是擋不住、避不開,一點一點在他眼前、在他心海,桃紅開遍。
彼時,她是愛著他的。
彼時,他卻戴著另一個人的麵具。
他也警告過自己,她愛著的不是自己;可是她的目光投來的那些酸酸甜甜,卻是那個麵具之下的他的心真真切切品嚐著的……
所以,縱然狠下無數次心,縱然屢屢被她挫傷,可是他還是……放不下她。
他仰天一聲長嘯。若草原上陷入絕望的孤狼。
長嘯隨風而去,他一把捉住她小小肩膀,拉開衣襟,將她裹進他的皮袍,用自己的體溫給她溫暖。
這個夜晚,小寧王躊躇滿誌勾畫著自己未來的圖景。
錢容卻輕輕敲響了房門:“千歲,門外……有貴客到。”
小寧王便一眯眼。
錢容用這般猶豫的語氣說出的人,便隻會是一人……藏花。
小寧王攏緊衣襟,故意哼了一聲:“你告訴他,我睡了,叫他回去吧!”
錢容為難道:“奴儕這樣說了。可是那位貴客說,王爺若不賞臉,他就不回去。”
小寧王閉了閉眼:“跟他說,他的門檻兒高,連我堂堂親王都再登不得;那孤王這個門檻兒就更高,就更不是他一個小小閹人能登得起的了!”
哎喲……一聽王爺這個口吻,錢容心下這個為難喲。這哪裏是王爺自恃門第,這根本是王爺在耍小性兒呢。這哪裏是王爺不肯見,這分明是王爺非要叫那位進來哄……
錢容隻能歎一口氣:“是,老奴這就去說。”
小寧王便眼前這一卷輿圖怎麼都看不下去了,便隻立起兩隻耳朵聽著外頭的動靜。可是今晚風大雪急的,隻聽見一陣陣雪沫子嘩嘩啦啦拍著窗紙的動靜,卻壓根兒就聽不清大門那邊的人聲。
小寧王便蹙眉,高聲問:“錢容,回來了麼?”
門外沒有動靜。
依舊是霰雪拍窗,風號入耳,滿滿的都隻是淒冷。
小寧王便越發坐不住,站起身來再問一句:“錢容,還沒回來麼?”
外頭值夜的親衛隻得代替回答:“回王爺,錢公公還每回來呢。”
正說著話兒,門外頭一片踩雪的吱吱嘎嘎聲,錢容抱著廛尾趕緊奔上台階,嗬著熱氣道:“千歲,老奴回來了。風大路滑,老奴這把身子骨不中用了,這才走得慢了些。”
小寧王便狠狠兒地吸一口氣,盡量不著痕跡問:“他,走了?”
貼身伺候了王爺這麼多年,王爺這點子語氣錢容還是聽得懂。他便忍不住歎息:“那位貴客也是個倔脾氣的,說這個門檻兒登不起也罷了,不過他今晚兒既然來了就絕無離去的理兒,那他就在這門檻兒外頭站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