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這個人必須得有野心,有敢於想象未來、敢於希冀超過貴妃去的勇氣;同時卻得忍得住,能將這份野心完美地掩藏好,開始不叫任何人瞧出來。更要耐得住寂寞,可能最初幾年,甚至十幾年都要熬得住默默無聞。
或許擅符籙合前兩個條件的人選在宮裏還能找的著,然則最後這一條卻不是任何進得了這後宮的女子都具備的了。
可是太後此時憂心如焚,知秋便也隻能勸:“太後且放寬心,這樣的人在宮裏絕不會隻有一個僖嬪,一定會再出現另叫太後滿意的人選去。”
太後倒也漸漸平靜下來:“也是。知秋啊,你素常要替哀家多長一隻眼睛,多在後宮裏走動走動,替哀家去另找來一個這樣的人。六宮嬪妃不行,便去瞧瞧那些宮女;若是宮女也不濟事,也可瞧瞧女官局的人。如若還是沒有,便幹脆到宮外去打聽,看誰家有這樣的女兒。”
知秋心上影綽綽浮起一個人,卻趕緊揮開了,蹲下福身:“太後放心,老奴一定用心。”
太醫們都去了後,僖嬪自知無能,趕緊來求見太後。
太後對著她,便極有些懨懨的樣子。
僖嬪心驚不已,連忙跪倒:“妾身知道錯了,太後萬萬原諒妾身。”
太後便擱下茶盅,也不叫起,隻任憑僖嬪這麼跪著:“聽說皇上近來對你,倒不是那麼新鮮了。他這些日子,竟又三不五時去昭德宮看望貴妃。說說吧,你究竟做了什麼不妥當的,竟叫皇上開始不待見你了?”
這宮裏的事果然什麼都瞞不過太後。僖嬪嚇得趕緊伏地叩頭:“回太後的話,妾身真的不知道錯在了哪裏。這些日子來妾身依舊全心全意伺候皇上,不敢有半分的差池啊。”
太後目光一冷,猛地將手中那盞茶朝地上擲來。“啪”地一聲脆響,雖說茶杯沒打到僖嬪,可是那茶水茶沫還是濺了僖嬪裙角。
“僖嬪,哀家此時問你話,是要聽你掏心窩子的實話!若還是這些敷衍人的套話,這宮裏會說的人成千上萬,哀家為何獨獨問你?!”
僖嬪終究不笨,伏在地上哀哀哭出了聲:“妾身自忖這些日子並無不周之處,唯有,唯有,怕是說錯了一句話……”
“你究竟說什麼了?!”太後厲聲問。
僖嬪被太後雌威驚嚇住,哭得梨花帶雨:“那些日子皇上為派何人出使草原而心煩不已。因妾身彼時幾乎每晚都在乾清宮侍寢,眼看著皇上宿夕難寐,極為心痛,於是,於是……便向皇上進過幾句言。”
太後眯起眼來:“你竟然膽敢善論朝政,更向皇帝推薦了北行出使的人選,是不是?”
“是……”僖嬪伏地大哭:“妾身知道錯了,知道錯了……”
太後聽完兩耳也是嗡了一聲。
“素來後宮不準議政,可是說也奇怪,越是不準,後宮的女人們卻也都落下了個毛病似的,反倒更想議政。哀家不妨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你現下的這點子毛病,哀家年輕的時候兒也有。”
“可是女人終歸還是女人,就算議政,可有幾個會像武則天那樣,是當真想要取而代之,想要當皇上的?後宮這些女人啊,削尖了耳朵去探聽前朝那些男人的事,歸根結底是要試探自己在皇上心坎兒上的位置的。”
“便如古往今來,說到任何一個寵妃,都難免安上一句擅論朝政的帽子;說的也沒錯,隻有被皇上寵愛到了心坎兒上的妃子,才有那個膽子議論朝政,而不怕就此被皇上冷落,更不怕會被皇上下旨處死。”
太後說著抬眼瞟了僖嬪一眼:“便如同你,剛剛得了些恩寵,便忙不迭尋一件朝政來插兩句嘴,以此來掂量自己個兒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是不是?”
僖嬪羞憤交加,伏地大哭:“是,太後教訓得對,妾身就是存了這一點微末的念想。”
彼時她是想要尋一件朝政故意在皇上麵前議論一番,一來顯示自己的才華,二來想為皇上分憂,三來便是試探自己在皇上心上的地位。也恰巧,吉祥說眼下該尋一個法子將那蘭公子從司夜染身邊調走才好,於是兩人一拍即合,她便在皇上耳邊吹了幾天的枕邊風,說那蘭公子東海的差事辦得這樣好,當欽差正當得恰當,皇上不如索性這一回也將出使草原的差事交給了那蘭公子去辦。
辦好了,回來自然有封賞;若是辦不好,倘若又如同漢代的蘇武一般被草原扣留,那蘭公子終究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人,既損傷不了朝廷的顏麵,又耽誤不了什麼大事。一個宦官而已,不是大臣,草原縱扣留了,也隻是叫他們草原人自己被人恥笑罷了。
沒想到皇上竟然滿麵歡喜地準奏,那晚……對她尤為愛憐。
她便誌得意滿,以為這次試探是成功了的,她在皇上心上找到了位置,皇上也因為她的聰慧而對她更為寵愛……可惜成功的喜悅卻這樣短暫,隨著那蘭公子出使而去,皇上對她卻反而點點冷淡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