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芽正色望來:“此次秋闈,京師這一場本為順天府鄉試。不管主考官是誰,哥哥你身為順天府尹,也必定是要擔任監臨官一職。考試前後,主考官若有偏頗,監臨官有權質疑。”
“嗯哼,”賈魯心下又是沉沉一聲歎息:“所以你終究是想起我來了。”
蘭芽搖頭:“實則若還有其他法子,我也不會來連累哥哥。隻是因為此時我尋不到別人幫忙,便隻能來求哥哥。”
賈魯凝眸望住她的眼睛。
她不是虛飾,她的眼中有點點晶亮的憂慮。
賈魯便歎了口氣:“想讓我幫你這個忙也行,不過你也得答應我個條件。”
“哥哥請講。”蘭芽掩飾不住歡喜。
賈魯又哼了一聲:“你別一口一句叫我哥哥行不?誰願意當你哥啊?!”
秋闈終開。
京師貢院,士子雲集。
貢院牆外勾起的一圈荊棘,將入內的士子與送行的親友遠遠隔開。
蘭芽抬頭看正門上高題的“天開文運”,心潮微微澎湃。
若不是生為女兒,她說不定也有機會走進這貢院考場。而如今……她卻已然官袍加身,當過欽差,行過先斬後奏之權。這般對比,隻覺心下反倒不知是酸還是甜。
遙遙望見了秦直碧。身邊是難得終於嚴肅了起來的陳桐倚,而他身畔則是一路殷殷囑咐的小窈。
蘭芽便沒過去,隔著人叢,隻遙遙點了點頭。
秦直碧便一皺眉,不由得又退開一步,拉遠與小窈的距離。
小窈也是聰明,便感覺到了,順著秦直碧的目光望過來,見到蘭芽,微微挑了挑眉。不過禮數上也沒缺,遙遙朝蘭芽福了福身。
明遠樓上鼓響,士子們排隊走入荊棘圈內,接受官兵搜身,以防夾帶。
搜身完畢,即將隱入大門的刹那,秦直碧忽地轉身,朝向蘭芽所立的方向,展顏一笑。
他本就生得好,芝蘭玉樹、清姿優雅。此時在這眾人都一臉緊張之時這般一笑,便更顯得神彩怡然、翩翩耀目。
蘭芽便抿嘴一笑,抬了抬扇子。
以他才學,她從不擔心他自己的問題。她該做的隻是為他掃清人為障礙,替他保駕護航。
遙遙望著秦直碧領了碳火盆和蠟燭,按著序號走進號棚去,蘭芽才轉身離去。
卻不想前路已被小窈截住。
小窈今兒為了方便出行,便還是書童打扮。兩人都是女扮男裝,身量上也差不多,冷不丁對著彼此,倒像是隱約照著麵鏡子。蘭芽心下便很有些不托底。
小窈一福身:“公子怎麼不進去呀?我記得上回在狀元樓上初見公子的時候兒,公子可是說也是來趕考的,於是才去拜望秦師兄的;可是前兒在那院子裏,卻又說是童年玩伴;今兒更是索性都不進考場了……公子究竟哪句話是真的?”
小窈來者不善,蘭芽卻一聽這話反倒放鬆下來了。
她原本就沒指望著秦越的女兒是個孬種,她知道小窈必定是個燙手的山芋,早晚得燙著她一下。倒是前兩回一直不溫不火沒燙著,倒叫她有些失望。
蘭芽便笑了:“小窈姑娘覺著我哪句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