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芽趕緊強顏歡笑:“哦,是秦兄和陳兄他們要走了。剛才聽了便忍不住有些傷心。”
“他們走到哪裏去?”虎子也一愣。
“他們都是沒有去勢的人,豈能久留宮中,早晚也是要走的,否則難道真的——跟我一樣,也淨身當內監麼?”
虎子便愣了:“什麼意思,難道我也要走麼?”
蘭芽的淚便又有些收不住,隻能用力地笑:“是啊,既然他們都已要走了,你便也該快了。”
“我不走!”虎子急了,指尖像是要扣進蘭芽肉裏去:“你既留下,我便絕不走!”
“又說傻話。”蘭芽輕輕推開虎子的手:“你不走,難道要跟我一樣淨身麼?”
如果虎子當真是袁國忠袁大人的公子,那麼袁家就也隻剩下這一條血脈。
虎子咬牙:“淨身?如果非要如此才能留下,那我也並非不能忍!”
“你又說傻話!”蘭芽佯怒,伸腳踢開他。
“你從前在牙行為我自賣自身,我也就忍了,好歹並無大礙;可是這淨身,哪裏是說著玩兒的!你現在就從我眼前滾開去,這回我絕不容你亂來!”
虎子被踹開兩步,隔著那兩步的距離。說遠不遠,可是卻就是隔開了他們兩個。
虎子一眨眼,兩顆大淚珠就掉了下來:“我要是也走了,這裏就隻剩下你孤身一人!這裏不是牙行,這裏是靈濟宮!難道你讓我扔下你一個人,讓你自己對著司夜染那妖孽,對著他手下這麼多爪牙?”
“我沒事的!”蘭芽低吼:“而且我也不是孤身一人。我還有雙寶、三陽,現在我們就像一家人一樣。”
“他們對你再好,卻也還是司夜染派來的。他們說到底,不過是替司夜染監視你的罷了!”
蘭芽扭過頭去,狠狠吸了吸鼻子:“就算大人……他也會對我很好的。”
“他會對你很好?”虎子已是聽出了不對,充滿了狐疑。
蘭芽淡然一笑:“是啊。”
“你這是什麼意思!”虎子奔過來,砰地一把攥住蘭芽手臂:“你給我說清楚!”
蘭芽隻淡淡拂開他的手,垂首從容整理自己的衣襟:“我自問,性情裏還有些能討人喜歡的地方。從小便知彩衣娛親,逗笑二老;後來遇見你和秦公子他們,雖然剛開始各自都有磕碰,但是卻也相處日漸融洽……由此而論,我自信跟司大人他們,也能漸漸和睦下來。”
她挑眸朝虎子嫣然一笑:“難道你不這樣覺得麼?”
虎子便怔了:“你,你當然是討人喜歡的。我,我也當然是喜歡你的……可是你卻不該去討好那個閹人!”
“為什麼不能呢?”蘭芽越發淡然:“為了能活下來,我連宮刑都受得。討好於人,難道比宮刑更疼麼?”
她轉眸盯住虎子:“為了活下來,我沒什麼做不到。”
虎子大口大口地吸氣,顯是痛到了極處。
蘭芽卻隻當沒見,清淡說:“哦對了,我還沒給你看我的腰牌。我有了腰牌,就證明是被司大人接納了,我從此就是大人的人、就是靈濟宮的人了!我再不是囚犯,我可以自由出入了。”
蘭芽說著將腰牌解下來給虎子看,姿態極為珍愛:“你看這還是玉牌哦,比雙寶他們的木牌更高級別,是跟息風將軍、花二爺的是同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