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不知二位有何資格在此端坐?”
冷眼相看,曾經深深隱在霧中的兩張臉如今近在眼前,孰料他們完美的輪廓線,隻引來我由衷而發的滿麵輕蔑之意:“要靠一個弱女子跋山涉水,遠道而來上祭壇救命的陛下,真是威風八麵。”
“綠華,你也算弱女子?”可惡的卷舌鳳凰鳥。
小黃你即使笑得再嫵媚,也比不過蛋大眨眼之間的風情;還有那小青,下巴處小凹再有趣,若裏麵盛滿了惡毒與野心,又何美之有?
“陛下,還是小心一些,我們綠華公主功夫相當不弱。”隨伺的李沉舟帶著三分笑,愈襯出嘴角的傷還未好透,留下一道彎月型的傷疤。
“本宮無意與你們在此浪費口舌敘舊。說說如何獻祭吧。”
換我落座,調轉視線從半山腰的高度往下眺望。
碧帶般的隱河穿山而過,河兩岸盡是顏色,像失調的各式染缸,猛地傾在一處,望久了會有眼酸的錯覺。
“我們難得團圓,為何急於談那傷懷之事?”小黃不疾不徐,將卷起的舌頭略略鋪平道:“綠華,不如喝酒。”
不如喝酒,一醉解千愁其實最好不過。
透明色的酒液在杯中晃蕩不休,上麵漂浮著幾瓣未名的小小花葉,分外惹人鼻癢喉幹。
我無意與兩個判德背心的男子多作寒暄,須臾間三杯酒下肚,微甜帶酸的回味十分合我心意。在酒的綿長後勁中見到兩位男子不甘示弱,各自猛灌,恨不能醉生夢死一般。
沉默的小青首次流露出粗豪的一麵,在他的隱界陛下麵前漸漸放肆起來。
“綠華,看來小白並不愛你。”青龍忽閃的大眼睛裏,惡意升騰:“若他真心待你,便不會放你來此送死。”
我嗤之以鼻。
而膚色變成粉紅的隱帝小黃,倚在欄杆上,與李沉舟一搭一唱地說著風涼話:“鶴劫生之狠,朕絕對是自歎弗如;哈哈哈,想當年,我不過是親手送自己的太子妃入宮伺父皇的寢,小白青出於藍,直接送未婚妻去異界獻祭……”
“陛下你醉了!”
“蛋大沒有!”
異口同聲地阻止,是我與青龍妃難得的默契。
但紅了眼睛的反抗引來小青的不滿,他怒而轉頭,同樣卷著舌頭流利無比地說道:“沒有?蛋大沒有什麼?他沒有攔你吧,體貼如鶴王爺,說不定都沒有追問你為何那夜親自放本座過門。而沒有作這些讓公主殿下難以應付的事,隻怕不是為了別的緣故,隻是因為他早將來龍去脈了然於胸,懶得當麵說破而已。”
“李——沉——舟!”我色厲內荏,酒杯傾倒也渾然未覺,隻因一雙手開始不自禁微微發抖。
“綠華阿,如果是朕與小青,不會在此刻舍得放你走。”小黃苦笑著又盡一杯:“當日結界前的一跪都是真的,我們自問對你不起。”
“二位的好意與歉意,本宮通統無福消受。”
“可惜你不得不消受。”殘忍的李沉舟鬱鬱地仰望蒼穹:“後日此時,公主與本座,必須手拉著手共登祭壇。”
天劫的來臨,我們三個本該一樣的悲傷吧。
所以連酒杯也一樣穿梭不停,麻木不了腦海中無限的隱憂,一時迷亂了繽紛的視線也好。
先喝醉得是小黃,扯鬆了頸處的領扣,敞開了衣襟,迎著風笑個不停。
笑聲淒厲,聽得我與小青雙雙皺眉。
他的姿勢像是要俯衝而下,直投入隱河一般,小青明顯不安,伸出手想要拉他的陛下回來亭中暢飲。
“李沉舟你無須攔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