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有人掉了下來。
這口水井,有了好幾百年的曆史,深不見底,四壁長滿了濕滑的青苔,人落入井底之後,完全沒有著力的地方,無法漂浮在水麵,最後隻會沉入井底。
我瞅了一眼這次落入井底的人,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男孩,俊俏的五官,白皙的皮膚,他使勁的抱著隨同他一起落入井底的木桶,猛力的掙紮著,絕望的求生。
距離上一個落入井底的人現在已經有三十年了,要是換成以往或許我還有興趣看著他死去,但是如今看多了,也覺得沒意思了,懶得再看他繼續折騰,我抬眸將目光對上了井口的月光。
隻要是好的天氣,明月都會將這口井裏照得透亮。我不曉得這口井的具體情況,隻是路過這的街坊偶然會談起這口古井,說這井邪氣的很,是明朝的時候挖的,挖井的是一個大財主,富甲一方,可是井挖好後,那個財主居然跳井自殺了。後來,日軍侵華,這裏年年的亂戰,死屍沒人埋,就悉數丟進了這口井裏。
後來這口井的水質產生了很大變化,井裏的水變得鹹澀難飲,附近的村名都跑去了別處取水飲用。
我收回目光,轉向那已經無力卻依舊還在掙紮著的男孩,此刻寒冷徹骨的井水已經將他裏裏外外都包圍了個透,濕漉漉的短發上滴落一顆顆分不清楚是汗還是井水的水珠,晶瑩剔透的水珠順著飽滿的額頭流淌至光滑的麵頰,最後滾落到脖頸上,隨著溫熱的血脈的跳動而落入水中。
這個人,膽子可真大呀,這麼晚了還敢來這打水。
我動了動自己那兩條好似柔弱無骨的雙腿,打算靠近那男生。
“管小朝,管小朝呀!你在下麵嗎?管小朝……你沒事吧?”
嚇我一跳,突然從井口傳來了一陣慌亂的男音,我趕緊又縮回了陰暗處。抬頭看見了井口那說話的男孩,與落水的男子一般大,齊眉的短發,很陽光。
在井口那男孩呼喊的時候,他身旁又多出了一名男孩。我見井口的人越來越多,便又往裏麵縮了縮身子。
“管小朝,管小朝,你聽得到嗎?你不要急,我們馬上來救你,抓住井下的水桶,千萬不要鬆手呀!”那新到的男孩讓另一名男孩守在井邊,自己匆匆忙忙的去找來一根長竿,伸進了井裏,然後嚷到:“快!管小朝你抓住竹竿,我們拉你上來!”
井下的男孩含糊的應了一聲,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雙手鬆鬆垮垮的環抱在木桶上。接著一根竹竿靠近了我,我吹了一口氣,將它吹到了男孩的身邊。男孩此時生存的欲望再次被喚醒,使出了渾身最後一把力氣抓住了竹竿,井口的兩名男孩開始往上拉。
隻是,從來沒有人在落入這口古井後還能活著出去的。
就在男孩的雙腳快要離開水麵的時候,一隻長著四根指頭的手扯住了他的腳脖子,然後開始往下拉。
在水裏的我能清楚看見這隻手主人的模樣:一個隻有一米長,小孩子模樣、全身長滿了毛發且臭烘烘的猴子。它就是水猴子,雖然我們同居了幾百年,可我一直不待見它,因為它一直喜歡去吸食那些臭烘烘的屍體的血液。它在水裏的力氣很大,以前幾個水性很好的成年男人也沒打過它。它會在水裏突然抓住獵物的腳往下拖,直至把獵物淹死。然後等到獵物的屍體開始腐爛了,再去吸食血液。
就好像是在玩遊戲一樣,它將那男孩扯進水裏,然後又突然鬆手,等到井口的人費力氣拉起,它便再次使壞將人扯下來,如此反複,井口的兩個男孩已經是有氣無力了。
“管小朝!你抓緊竹竿,我們再使一把勁,肯定能將你救上來的!”說完,井口的兩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兩個人四隻手死死的抓住了竹竿,開始用力往上拉。
由於速度過快,而井裏的男孩已經精疲力竭,突然的提速讓他完全來不及做準備,井口的兩人僅僅是將一根竹竿給抽了上去。而井裏的男孩被拖入了井底。
……
我抬起頭,再次望向井口,此時的井口已經不再有人。
接著,我聽見了井口外傳來了爭吵、打鬧的聲音。
“文青,你做什麼?你這是殺人!會判死刑的!”
“管小朝怎麼會落到井裏?你敢說你不是故意的?我看你就是想搶走他保送的機會!”
“大家都說這口井邪氣,我說不邪,邪的是人心!你鬆開我,你鬆開我!”
兩人爭吵、拉扯的聲音越來越遠。
我爬出了井口,坐在井邊,濕漉漉的黑發垂到腳邊。月光照在我的臉上,泛白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