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白書怡已經順利進了門去,白家大門攔住外頭的記者。
記者們不願善罷甘休,便正好發現了駱大方的車子。他們像見了血的蒼蠅一般圍攏過來,拍著車窗問:“駱總說說吧!白書怡是不是把慈善基金都私吞了?黑馬是不是也用過這些錢?”
車子緩緩停下,駱大方從容地邁出車門。並不逃避記者的鏡頭,麵上也沒有半點的緊張。他等記者們拍照拍得差不多了,方悠然一笑:“……大家的問題麼,我不是不回答,而是確實不知該怎麼回答。大家想知道白書怡投入黑馬的資本,是否是來自挪用慈善基金,這個我真的不知道。”
記者們以為駱大方又是兜圈子,全都失望地歎氣。
孰料駱大方說到這裏話鋒卻是一轉:“……不過呢,我既然負責黑馬的日常行政工作,便也多少知道一點:黑馬自從成立,就從來是沒缺過錢的。就連最初還沒什麼利潤的時候,黑馬的賬麵也從來都有存項——這些錢,總歸該有個來處,不過反正不是我的,我隻是打工的,我沒錢。”
記者們的眼睛果然又亮了!
駱大方淡然聳肩:“我就知道這麼多了,再多的就靠各位手眼通天的媒體朋友自己去挖掘了。好了,我能幫大家隻到這裏,大家過年好啊,回見。”
駱大方說完笑眯眯攏了攏大衣的扣子,輕鬆踏上門階。
駱青檸跟在父親身後,麵色蒼白,如遭雷擊!
她也是萬沒料到,父親竟然會這樣說!
那些錢,黑馬初創時候那些多到仿佛用不完的錢,父親明明知道那是來自小龜的呀!
所以那些錢對外自然要諱莫如深,是不能公開其來曆的!
可是父親此時,怎麼會將這筆錢安在了白書怡的頭上!
這樣一來,外界無從知道小龜那筆錢的來曆,便會自然將白書怡善款迷蹤的事情給坐實了!
駱大方方才在門口說的話,門口攏音,德叔也都聽見了。
於是駱大方踏上門階,想要邁入門檻的時候,德叔忽然將大門關上,留一條門縫,冷冷盯著駱大方:“大方,今天家裏事多,不招待外客。我看你還是不要進去了。”
駱大方並不意外,隻朝著德叔淡然地笑:“外客?德叔您真是年紀大了,都糊塗了。我怎麼是外客了?難道您老忘了,我姓駱麼?咱們白家的主母,難道不是駱文蓉麼?!”
駱大方伸手撐住門板,一點一點將門縫推大:“所以,我是內親、至親,根本就不是外客!”
德叔年紀大了,有些抵抗不住。駱青檸見狀不妙,趕緊衝上來扯住父親。然後向德叔陪著笑臉:“不然您老先去回稟外公一聲兒?外公讓進,那自然就能進的。”
駱青檸想的其實是,德叔畢竟沒有不讓進的資格,但是倘若白振軒下令說不讓進,那麼就算父親今天是想來惹事的,也會懾於白振軒一向的威望,說不定今天這事兒就平息了。
德叔也明白,便一點頭,“好,二位稍等。”
他小跑著進去,少頃出來,麵色微白,向駱大方點頭:“先生請你們進去。”
駱大方揚聲一笑,抬腿邁進門檻。
駱青檸跟上,向德叔躬身致歉。
駱大方在一眾賓客的目光中,昂然走進堂屋。
駱大方之前在門口說過什麼,裏頭早已知道了。
還沒等駱大方進屋站穩,白書怡按捺不住衝過來,揚手就朝駱大方的臉抽過去:“駱大方,你個吃裏扒外的東西!虧我這麼多年把你當親哥哥看待,我從小到大都喊你‘大方哥哥’,原來卻是都喊錯了,你根本是個白眼兒狼!”
白書怡的手抽過來,卻在半空被駱大方一把攥住!
駱大方微笑垂眸,觀賞著白書怡麵上的憤怒和絕望:“書怡,你可千萬別這樣。今天是大年初一,家裏這麼多人都看著呢。你就算不給自己麵子,也好歹給老爺子留幾分麵子吧!你別忘了,老爺子可是最愛麵子的人呐。”
最愛麵子的人……這話原本平素說,自然也沒什麼不對,可是此時此刻聽進白振軒的耳朵裏,卻宛如刀紮!
他隻回頭看林寧。
林寧今天依舊端莊秀美,身上麵上都是經過鄭重修飾過的:烏黑的長發在腦後服帖地綰了個髻,髻上戴了一根玉髓雕刻的木蘭簪。身上是絳紅的中式絲綢小襖,掐腰高領、小馬蹄袖,露出繁複秀麗的木蘭花刺繡袖口。
整個人中式而古典,有一種超乎年華的美麗。
曆久彌新,永不凋落。
白振軒便覺心口劇痛,漸難呼吸。
沒想到最終的最終,他在她眼中口中,隻淪為一個“偽君子”之名。多年的守護,多年的傾心,卻都到此時,片片凋零。
他的目光這樣綿長,林寧不可能感覺不到,可是她依舊端莊地坐著,一動也不動,更不曾,賞給他一分回眸……
白振軒忍痛收回目光。他知道,他已經沒有資格再挽回她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