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蔣介石做出的種種忍讓,又被福田彥助以何成浚沒帶委任狀為借口,不承認其為代表,拒與交涉。
蔣介石焦急地等待何成浚回來,何成浚回來了,一坐半天不說話,連坐姿也不改變。等他有了說話的力氣,他的話使得屋子裏的人全都大吃一驚。蔣介石沒說什麼,等到夜深人靜,他開始在日記中發泄:
“據報何成浚晤見福田,福田態度仍甚強橫,不可理喻,有必欲解散我第二、第三、第四各軍及對我三總指揮必欲處以嚴刑之要求雲。是可忍,孰不可忍?攻破我之濟南,在彼以為得意,不知中日兩國之怨仇因此深結於人民心中而不可拔,東亞和平之基礎亦從此動搖。是日本軍閥之禍國殃民,乃更甚於中國之軍閥矣!毒蛇猛獸不除,必至反噬其主人,惜乎日本民眾猶未能醒悟耳!大為中日兩國民眾之前途長太息也!”
8日那一天,在東京的張群,奉命再次與田中義一會談,要求和平解決“濟案”,並向田中轉達了蔣介石給張群的如下電文:
如果日本出兵,隻意在護僑,不影響國民革命軍北伐,則我們將盡力完成北伐,達成統一中國之使命,至於濟案,如果經查明,其曲在我,我們亦願意向日本道歉。
總之,一切我們均將以光明磊落的態度來了結這次不幸事件。
可是,蔣介石的一切乞和活動,均告失敗。此間,國民政府已於5月10日致電國際聯盟,要求調查事件真相,濟南事件受到國際注目。美國於15日在下院提出由國務卿出麵調停的議案。日本政府鑒於國際輿論,也於14日決定方針——不擴大戰爭,並循外交交涉收拾事態。遂即派遣參謀本部作戰部長鬆井石根中將來到濟南,與張群及王正廷進行交涉。但日本政府和參謀本部執意要蔣介石本人“謝罪”,中國方麵要求賠償損失,意見對立,無法進展。
民族情感像個火藥桶
6月初,黃郛因對日外交辦理不當,引咎辭職,蔣介石旋正式任命王正廷為外交部長。王就職不久,即與日方就“濟南慘案”開始非正式的談判。談判地點就在上海法租界古拔路王的家中。
當時,日方代表是駐滬總領事矢田,中國代表是外交部亞洲司司長周龍光。矢田聲稱,中國軍隊在濟南殺害日本僑民,搶劫日商財產,損失浩大,日本不得已出兵,解決濟案,中國必須道歉,懲辦肇事禍首等等。中方答以濟案發生其根源在日本出兵,是非曲直,自有定論。是非責任及雙方損失真情,都應以調查為準,但最重要者,為日本應從速撤兵。但一談及此點,矢田總是避而不答,雙方意見相持不下,談判遂告中斷。矢田雖然受命於日本政府,但其為人卻有樸直一麵,每逢中方激烈抨擊,他並不狡賴,似有一種理屈之感。當交涉破裂之後,日本各新聞記者追問他破裂原因,談到撤兵一節,他的言語中隱約帶出“根本就不應出兵”之意。這話傳到田中耳朵裏,他馬上把矢田撤調回國。矢田在仕途中再無升遷。
但據當時情況看,日方並非不急於解決,隻是不肯輕易吐口,外表上裝出一副無關緊要的樣子,所以談判時斷時續。後來日本外務省又派職員上村到南京,以帝大同學關係,私人探訪周龍光,裝著無意中談及濟南問題,來探口氣。上村自己表示,如必要時,他願做“魯仲連”(東周列國人物,齊人,不屑仕宦,專好遠遊,為人排難解紛)。因而濟案談判遂又被拾起。雙方爭執焦點仍在日方撤兵問題上。
國民黨方麵要求日方先撤兵再談其他。日方則企圖先談妥其他再談撤兵,以便有兵好挾製中國。因此雙方在南京舉行了三次會談,皆無結果。就這樣拖了好幾個月。
在國民黨方麵,因為這時已攻下北京,奉軍也退至關外,蔣介石的勢力已擴展到華北,濟南問題已經不是他最關心的事了,所以國民黨政府並不十分急於解決。但這種拖延戰術卻使日本方麵沉不住氣了。因為日本政府勞師動眾,駐軍國外,盡管統治者混淆是非,蒙騙大眾,但多數人畢竟不願卷入戰爭,連日本的財閥集團亦因長期未能獲得更多的現實利益,而嘖有怨言。於是在1928年年底,幾經波折,日本駐華公使芳澤謙吉又同王正廷進行非正式談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