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腳後退半步,我便悄無聲息地將身體重心換到了右腳,順瞄一眼對麵伴郎左手腕金燦燦的勞力士,鑲著碎鑽的長針短針正是一條直線。呼--,不由自主的我輕吐一口氣寬慰自己說:“不錯,都已經六點了!”
今天下午五點剛過我便即與伴郎黃淼擁著新郎黃磊、新娘許明燕堵在這個金碧輝煌的酒店大堂樓梯口迎賓,寒暄,還有合影。雖然婚禮的請柬上紅紙金字燙注的開宴時間是十八點十八分,但明燕卻說我們需要在這裏把這個門神pos擺到至少七點一刻。
“堅持住,肖寒!”我給自己鼓勁:“再堅持七十五分鍾就好。許明燕這輩子就結這一次婚,所以你無論如何也要給許明燕在新親前掙足臉麵。”
可是,抬手理了理自己穿的本白色軟緞抹胸收腰長禮服上中國結掛下來的流蘇,我無聲的歎氣,今兒這身伴娘服真是怎麼看怎麼別扭。
白色代表純潔,曆來都是新娘的專用色。而我雖一向特立獨行,但也絕沒有喧賓奪主的嗜好,何況這還是我最好的朋友許明燕的婚禮。此番我來京原就是為許明燕婚禮而來,也知道伴娘非己莫屬,所以我自己準備了一件淺粉堆紗公主裙,嗯,雖然不是名家定製,但也算是有款有型--昨天試衣時,恰如其分的把我妝扮成一朵香檳玫瑰,很是應景。
眾人讚歎的工夫,偏許明燕力排眾議連說“不妥,不妥!”詫異中我洗耳恭聽許明燕的高見,便見這女人拿腔作勢的繞著我兜了兩個圈,然後凶神惡煞的掐住我的脖子,惡狠狠的說“肖寒,你怎麼可以穿這麼高的鞋?你太讓我傷心了!”
於是我恍然大悟,原來是我這株玫瑰高杆了些。
身高是許明燕的一塊心病,每逢提起都均是一副眼淚汪汪,苦大仇深的模樣兒。“你知道我家那位,”許明燕稱呼她的繼母為“我家那位”。“先前在家時,但凡做點好的,都是盛給我爸和我弟,她自己不吃,也不給我吃”每每說到這裏,許明燕一定會歎口氣,與我感歎說“沒娘的孩子,苦啊!”
我聽得戚戚,雖想出言安慰許明燕說“一米六二,女孩子夠用了”,但隻因想到我自己父母雙全,而且身高比她還高出了四公分,就立刻覺得底氣不足,開不了口,所以隻好縮縮脖子,訕笑陪坐,間或抽張麵紙給她。
許明燕的婚禮,自然是許明燕最大,所以我神速地換了雙平底鞋。
鏡子前,許明燕依舊皺眉,顯然很不滿意。
“這個,我這就去買鞋”
我小心建議,嗯,婚禮要錄像,我腳上的這雙黑皮鞋與身上的粉色短裙確實不搭。
“還是換條裙子吧!”許明燕掰著手指頭盤算“今天下午你要陪做臉,做手,做SPA,此外還要去酒店看場地。”
好吧,我改長裙,於是我開始試衣裳,隻是試遍了婚慶公司提供的禮服,竟沒一件能入許明燕的發眼,以致最終許明燕大方地貢獻出自己的備用禮服,哄我穿上。
“便宜你了”許明燕挽著我的手站在鏡子前,笑眯眯的問我“看,與我這身多合拍,看著多象一對姐妹花?”
哎,根本就是兩個新娘子!
這顯然很不妥當。對著鏡子佇立良久,我終於體會到明燕的那點點私心。這一年我清減甚多,以致胸部也隨之縮水,撐不出這類大禮服所需要的尺寸。反觀許明燕則是珠圓玉潤,豐胸,嘿嘿,碩腰被禮服上層層疊疊的堆紗遮住了,看不出來。對比許明燕,我隨即自憐,以致因一心念叨著要在中午的餐桌上吃回本錢而忘了這禮服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