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瑜又做夢了。
在夢中,幽藍的水一望無際,被沉寂所淹沒,四周並沒有光,但那幽藍的水麵卻像一麵鏡子,有點耀眼,屍水的味道蔓延在不新鮮的空氣中,呼吸,有些困難。
韓瑜仿佛站在遊泳池似的台階上,前麵是深不見底的水,他並不知道身在何方,可她在夢裏的感覺,就是在一個遊泳池旁,她沒有懷疑過,她甚至覺得有一種莫名的安全感,這是,家的感覺?…
跳下去吧,跳下去,就解脫了…
韓瑜並不想跳,可她在夢裏卻身不由己仿佛有另外一個自己對她說:跳下去吧,跳下去吧……韓瑜被它折磨了好久,掙紮中,水麵突然凝結成冰,冰的顏色也是深邃的幽藍,看一眼,就好像感受到了徹骨的寒冷,這種藍色的冰也好像有一種莫大的吸引力,使得韓瑜的視線不能從那上麵挪開,韓瑜意識到自己此刻最需要的是清醒,可是身不由己的她根本辦不到,四周還滾滾不斷地傳來攪刨冰的那種聲音,那奇怪的味道也快讓韓瑜窒息,不行,不能再聽了,再聽會瘋掉的,韓瑜使勁抓著自己的頭皮,好用力的抓,好像連頭發也是多餘的,腦袋好像要爆炸一樣,可是她越想逃避,這種聲音就越強烈,不行,要瘋掉了,真的要瘋掉了啊,水麵在她的視線中變得模糊再模糊,這不是真實的,這隻是夢,隻是夢啊……
“啊…”韓瑜從夢中尖叫著醒來,已經不是第一次,她從夢中這樣醒來,月光透過縫隙灑落地麵,美的淒涼,急促的呼吸著缺氧寒冷的空氣,吸一口,牙就會被冰的生疼,好冷,冷到骨頭縫裏,靠著牆壁裹緊棉被,呼吸終於有些平緩,拉開窗簾,呆呆地盯著地麵上的冰冷月光,眼淚不爭氣的一滴滴流下來,砸到手臂上,好疼,好難過,淚水從手臂滑落到棉被上,滲進棉花裏,抬頭一看,並沒看見倩茜的被子落下來——倩茜約會還沒有回來,就這樣靜悄悄的,隻有她一個人,這樣好啊,掉多少眼淚也不會被看到,一點十九分,又是這個時間,她出神的盯著桌台上的鬧鍾,看夜光屏幕模糊,再模糊,直到扭曲成不能形容的物體,忽然又清晰起來,終於,三二一,那個紅色膠棒終於與數字4會合,鬧鍾便唱起了歌:寶貝,你該起床了,寶貝……
這預示著,一天又開始了。
“哎喲,第一名,這都4:30了,您老還學著,悠著點啊,當心學習太專心了,被人潑了硫酸都不知道,唉,我說你是不要命了怎麼著,我去約會以前你就開始學,我約會回來你還在學,你是不是因為缺乏愛情的滋潤,所以才想每次都考第一名,以此來吸引帥哥注意你呀,不過啊,光看你這副大框眼鏡就覺得沒希望,得,親愛的,我要睡了,晚安。”倩茜一邊卸妝一邊不忘比劃著手勢長篇大論,其實她不知道,她去約會後,韓瑜就開始睡覺,她回來以前,韓瑜起床,她更不知道,在她說話以前。韓瑜已經插上了耳機,裏麵唱的是蔡依林,麵前攤著的,是厚厚的英文書,而她的眼睛,定格在桌角的相框上,相框裏的女人麵容慈祥,一雙大眼睛炯炯有神,笑容淡定,神誌,越來越模糊……
媽,你還好嗎?
“好,這節課的內容就是這樣,下課。韓瑜同學,請到我辦公室來一趟。”班主任的眼神意味深長。
夕陽西下,韓瑜一個人落寞的走在校園的大道上,影子被拖得好長,“韓瑜啊,怎麼最近你聽課老是不專心呢,你知道,我們學校的競爭這麼激烈,這第一名的寶座和獎學金不是說給誰就給誰的,去國外當交換生的機會也很珍貴,你要珍惜,知道嗎?所以你啊,要調整好心態,把心思放在學習上,我知道老師說多了你也不愛聽,但還是要好好想想我說的話,好,回去溫書吧。”“是,謝謝老師,我不會讓您失望的”韓瑜象征性的說完客套的話,故作鎮定的逃離辦公室,可還是聽到了老師的歎息:“哎,這孩子最近是怎麼了?!…”
“砰”韓瑜正在回想班主任看她那意味深長的眼神時,突然間,隻覺得有股力往後推自己,於是手掌癱在地麵上,韓瑜跌到了,屁股被地麵的石子咯的生疼…“你沒事吧”不冷不熱的語氣,韓瑜隻想站起來快點回公寓,“沒事”
“魚啊魚啊,今天有一個勁爆的新聞,聽不聽呀,聽不聽呀?”張倩茜情緒異常激動,韓瑜卻腿上攤著英文書倚在床上,發呆。“喂喂喂,欸欸欸…你閑著沒事每天發什麼呆啊,看來我真該考慮給你找一個男朋友,找個什麼樣的呢,哎…哎呀,我忘了,勁爆的新聞就是我們學校今天來了一個超級大帥哥,雖然我知道你對帥哥並不感興趣,但是,也好歹加強一下你對帥哥的認知,聽說……”聽說什麼,韓瑜什麼都不想聽,更不想說,她在思考那個夢,為什麼每次她心情不好時都會做那個夢,為什麼每一次都會聽到那種奇怪的聲音,為什麼每一次的夢都是做到那個地方,以後都不會有進展,為什麼她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盯著她,讓她覺得自己仿佛是一具冰雕,隻剩下一層皮囊軟的仿佛一不小心跌倒就會化成一灘水,天哪!又記起了那種令人窒息的感覺,不行,不能再想了,又要陷進去了,外麵陽光好啊,出去透透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