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疏說完,她沉默了很長時間,明亮的眸子蒙上一層陰影,許沫看著她,看她麵上經過風霜雨雪,經過人生百態。
不知道她的心中到底想過什麼,內心又是怎麼的洶湧澎湃。
然後,所有的情緒歸於平靜,她再看著許沫的時候,眸子如同一潭寧靜的湖水。
“笑笑,你活得太理想化,你二十三歲了,還是活在自己的世界當中。”可許沫,又那麼羨慕活在理想化當中的蕭疏,因為做不到,所以羨慕。
“你想要一份完整無暇的愛,就像白雪王子和王子,在你被王子吻醒之後,你們就步入了幸福的婚姻殿堂。但是之後呢?王子和公主也要有柴米油鹽的生活,你能保證公主和王子結婚之後就一定幸福美滿就不會離婚?
“你周圍滿地狼藉,你義無反顧地往前走,你閉上眼睛不看,我不知道是什麼支撐你這樣走下去。
“臨淵到底經曆過什麼,沒辦法通過我的嘴告訴你。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曾經是最親密的朋友,我清楚地知道別人說什麼根本沒辦法左右你的想法,你不原諒臨淵就還是不會原諒。隻有你自己去看,去感受,去經曆過他經曆過的事情,你才會明白他這五年到底是怎麼過的。
“所以,就算我和你從小一起長大,我們兩個曾經很親密,我也沒辦法站在你這邊。”
許沫用她不疾不徐的語調說著,眼眉低垂,眼底是看不到頭的悲涼。
隻聽到蕭疏淺淺一笑,並不在意的樣子。
“所以,我和你也沒辦法繼續做朋友。”蕭疏拍拍手,從長椅上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許沫。
“我的朋友是不管我做什麼,她都無條件站在我這邊。如果這個時候你都不站在我這邊,我要你這個朋友做什麼?你和其他人又有什麼區別?
“許沫,從今天開始,你我再也不是朋友。”
許沫垂著眼,眼淚從眼眶中落下,滴在藍白相間的病號服上,很快隱沒在純棉的布料裏。
蕭疏依然挺直著背脊,眼睛一眨不眨。
沒有等到許沫的回答,蕭疏微微頷首,看著坐在長椅上的人,她的肩膀幾不可查的動了一下,沒有抬頭。
蕭疏閉眼,臉別開,手很快的抬起來抹掉了掉下來的不知道是雨,還是淚。
“再見。”她說完,轉身往出口走去。
花園並不大,從長椅走到出口不過兩三分鍾的時間。
小皮鞋踩在地磚上,發出悶聲,她步子不快,很沉重。
蕭疏從小到大朋友很多,大院裏的,學校裏的,走馬觀花似的,來了一波又一波。
或覺得她性格開朗很適合做朋友,或覺得她出手大方,聚會吃飯旅遊她都買單,或單純地覺得她傻。
但是蕭疏知道,她什麼都知道,那些不過是泛泛之交,他們說什麼做什麼她不介意。
許沫不一樣,她們比起朋友更像是親人。
所以當蕭疏說出要和她斬斷的話的時候,她麵上風輕雲淡,內心早已波濤洶湧。
杜寒聲在外麵等著,麵上是掩飾不住的擔心。
良久的等待之後,他看到蕭疏滿臉淚痕地走出來,終於在見到他的那一瞬間,崩潰。
兩步上去,杜寒聲把蕭疏攬入懷,入耳的,是蕭疏悶聲的哭泣,抽噎變成慟哭,打濕了他胸口的白襯衫。
她的身體顫抖著,情緒波動著。
他不知道蕭疏和許沫說了什麼,又或者許沫和她說了什麼。
但他知道的是,蕭疏現在難過得要死掉。
“我們回去,恩?”他柔聲在她耳邊說道。
他說“我們回去”,蕭疏知道他說的是回意大利,不是回酒店。
“嗯。”她點頭,一邊抽噎,一邊點頭。
扶著蕭疏的肩膀,杜寒聲抬頭,給助理一個眼神,Elsa心領神會地去安排回意大利的飛機。
……
回酒店,杜寒聲讓蕭疏休息一下,他臨時有點事要出去一趟。
蕭疏睡了一覺,做了很多夢,都是小時候的事,和許沫的。
最後在噩夢中驚醒。
她大口的喘著氣,夢中那一幕栩栩如生,觸目驚心。
她和許沫各自拿著一把槍,衝著對方的肚子開了一槍,最後倒在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