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手術的手法都是這個道理:看似相同的手術工具與程序,卻會因為執行手術的人的不同,而留下不同的痕跡。
關闕帶沫蟬去看連環剖屍案的屍體。關闕利用技術手段,將幾個屍體的創口情形輸入電腦,按照兩人之前所說,去除掉那些故意留在創口上的狼爪的痕跡之後,整個手術的創麵痕跡,與思歸媽媽趙懷玉的腹部情形作以電腦比對――兩者的重合度竟然驚人地高!
關闕歎了口氣,“沫蟬,現在你明白我為何說江遠楓是我心中的頭號嫌犯了吧?”
沫蟬也驚訝地望住關闕,“關大哥,思歸媽媽的剖屍取子,你猜到了是遠楓做的?”
“嗯,我怎麼會猜不到呢?”關闕點頭,“再明白不過,那人是豁出一切來幫你。試問你身邊能這樣豁出去,而且擁有嫻熟手術技術的人,除了江遠楓之外,還能有誰呢?”
“這件事我不過是隱忍不發,你可千萬不要以為是我們警方無能。”關闕搖了搖頭,“其實還真不是我包庇你們,因為他剖是剖屍,不是殺人;人死在先,不算殺人;所以這件事情的罪責認定,在法律上來說還需要討論。”
沫蟬緊張地垂下頭去,“關大哥,我知道我這樣說不合法:可是我還是想求求你,就當什麼都不知道,放過遠楓一馬,行不行?遠楓他不光是為了救我,他同時也是救了那遺腹子一命!否則,難道關大哥你忍心眼睜睜看著那還即將出生的孩子,卻要隨著母親一道死去麼?”
“法律雖嚴,亦不違人情,遠楓此為並沒有實質傷害到任何一個人!就算是趙懷玉死後被剖屍,有違民俗,但是如果趙懷玉自己地下有知,她也一定希望能讓自己腹中的孩子平安降生的!”
關闕也是動容,卻很快收斂住,轉而正色望沫蟬,“且暫時不說趙懷玉剖屍取子案,還說那連環剖屍案:現在電腦比對的結果已經給了我們答案,連環剖屍案屍體創口的痕跡與趙懷玉腹部所留下的,如出一轍!”
“手術的技法也是辨識一個人身份的重要標記,所以我現在有理由懷疑,連環剖屍案的嫌犯就是江遠楓。”
沫蟬見關闕已難說服,便深深垂下頭去。她原本以為還能有一線轉圜的餘地,此時看來,隻能據實相告:
“關大哥,那嫌犯不是江遠楓,而是江遠楓的父親――江院長。”
“之所以連環剖屍案屍體創口與趙懷玉如出一轍――也隻因為這樣的手術技法,是父子相傳。”
江家,江遠楓瞪著父親,如遭雷擊。
他不敢相信剛剛耳朵聽見的,他真的希望這一切不過是一場噩夢!
江院長滿臉的蒼白,有些站立不穩,要用手撐住背後的桌角,“那些病人其實都是要死的。就算我們采取手術,也未必能換得回來,於是你袁叔就說,‘唉,反正是早晚要死的人,眼睜睜看著那些值錢的器官都給浪費了,該有多可惜。’”
“最開始,我當然不同意他的要求,可是他對我說,如果不答應的話,那麼就會停止醫院的一切注資;還有,就算我自己不肯做,可是事實上他早已暗地裏買通了咱們醫院的許多主刀醫師,或者誘之以利,或者以他們家人的性命作為威脅,所以醫院裏早已與這罪孽的勾當脫不了幹係了……我不做,卻也洗不清了。”
江遠楓一個踉蹌,“所以後來,爸您還是做了?您趁著病人將死之前,活生生摘除了他們的器官,送給袁克勤牟利,是不是!”
江院長無顏麵對兒子,他合上眼睛,緩緩走向窗口,“如今還說什麼後悔,什麼羞愧,都已經太晚了。遠楓,這是爸爸自己的罪孽,爸爸會自己承擔起來,你放心。”
“老公,你要幹什麼!”江夫人發瘋樣地撲過來,一把抱住江院長的腰,“別告訴我,你想要從這窗口跳下去!你先別做傻事,現在萬事還有轉圜的餘地,說不定還來得及補救……”
江院長滿麵的絕望,再沒有一絲血色,“來不及了。哪裏還有可能補救?”
“有的!”江夫人不顧一切撲向兒子,“小楓,兒子啊,你去找夏沫蟬,你去把那賬目拿回來,好不好?隻要能拿回來,隻要不公之於眾,那麼袁克勤就還不知道……隻要他不出事,他就不會把咱們家給咬出來……”
江夫人絕望的眼裏還閃過一絲光亮,“他家袁盈還指望嫁給你,還指望成為咱們江家兒媳婦呢,是不是?那就是說,他屬意孩子你,他想讓你當他的繼承人――遠楓你現在就給圓圓打電話,說你們兩個要馬上完婚。隻要這樣,袁克勤就會想方設法保全你,保全咱們家……”
江遠楓望著母親,隻覺絕望。
如果將那賬目要回來,是能暫時保全父親;可是,小嬋呢?
他太明白,能看得見鬼的小嬋或許能推論出誰才是真正的凶手,可是小嬋卻沒辦法向世人給自己辯解!隻因為鬼神之說不能成為與法律對接的證據,小嬋手裏必須要握有切實有效的證據。而這賬目,也許可能是最有力的,甚至是唯一的證據。